太子妃起居录(重生)/五十弦(39)
又同越惊吾点了点头,带着闻音和闻藤往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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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瑟盥洗过后,换了在家的衣裳,越惊吾才进了门。
他怀里抱着两个不一般大小的木盒子,放在桌上,知云给他倒了水,被他一口喝了,自己拿过壶又倒了一杯。
顾瑟笑弯了眼,道:“慢些,慢些,怎么就这样的渴。”
越惊吾却指了指桌上的盒子,道:“瑟姊,送来的东西我都对过单子了,这里头我却不敢动的,只好你自己来看。”
顾瑟就拿起上头个子小的那个来。那盒子看去是素面木质,但入手极沉,触手冰冰凉凉,隐然生腻,顾瑟端在手里上下看了一回,才看出藏在缝隙里的极隐蔽又精巧的锁扣来。
她笑道:“这是什么?怎么这样的神秘?”
说着拔了头上的钗子,没有理会随之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将薄薄的钗尖沿着缝隙挑了进去,左右微微地转动,片刻之后,才听到一声脆响,那盒子被她双手一分,露出里头的几张薄薄的纸来。
顾瑟有些好奇地捡了一张出来。
上头写的是“东至大溪庄,南至白云县,西至榆山,北至官道,共八百二十亩”,另有几行文字、签押,盖着朱印。
竟是一张地契。
顾瑟往下翻了翻,盒子里一叠七、八张,俱都是地契,地亩有大有小,加在一起大约有四五千亩。
顾瑟惊讶地看着越惊吾,道:“这不是……?”
她本来以为是夙延川遣来的人。这几年里,东宫常有东西以越惊吾的名义送到开原府,但都是些纸墨、熏香、衣料之类,日常用的物什。
所以到此时看了这些地契,她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夙延川给她送地做什么?
她怎么能收?
越惊吾道:“瑟姊,你不要看我,我也不知道的。”
顾瑟嘴角翘起来,盯着他问道:“你不知道,你前段时间会跟满春叔打听开原周边的地况?合着都在这等着我呢?”
越惊吾只是摇头,到后面实在撑不住,道:“瑟姊,想必殿下信里会有交代的,你问我,我实在是说不出什么。”
他干脆把头埋进手臂里,趴在顾瑟桌边假睡。
他从七岁就被家族送到东宫,旁人都看他如质子,只有他自己清楚夙延川待他亲近信任,许多事都不瞒他。
从顾瑟第一次出现在夙延川身边,他就知道这个小娘子对太子而言的特殊性。
在她之前、在她之后,夙延川都从来没有这样的照顾过一个女孩子。
二十二岁尚未成亲的皇太子,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费尽了心机,想要把自家的女儿、妹妹,甚至是妻子送上他的床榻。
还有许多人揣测太子好南风,精挑细选地进上娈宠。
夙延川一个都没有纳过,仿佛年轻的太子脑中就没有“女色”这一根弦。
但远离京城的开原府,却会定期、定时地收到来自东宫的书信和用物。
即使是就在京郊的大伽陀园,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越惊吾的思绪漫无边际地乱飘,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楚的。
他就只要保护好瑟姊的安全就好了。神仙下棋,就让神仙下棋去。和他一介武夫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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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瑟看着埋头装睡的越惊吾,也只能带着笑摇了摇头。
她把手里几张轻飘飘却又重于千金的契纸仍旧放回盒子里,取了另一个匣子在手中。
这个匣子就比之前那个轻一些,是温温的木质了。顾瑟却皱了皱鼻子,将持匣的手贴在鼻端嗅了嗅,果然就有一股难以辨察的香气萦在指尖。
再细细嗅时,那香就消隐了,空气中只有些微淡薄的苦意。
那一点几不可察的香和苦,正像是她这时一点难以言明的心绪。
她握着那个盒子,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想去看该是收在里面的那一封信。
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因为跟着父亲在京外任所的缘故,至今都没有订亲。
从去年年初开始,祖母和母亲来的信里就一直催促着父亲把她送回京去。
在梦里,姐姐顾笙在庆和二十年被封为了太子妃。
她也曾经想过,现实会不会如她的梦一般重演。
可是竟也没有。
十七岁的顾笙直到现在都没有被赐婚,甚至也没有说亲事,不知道二婶蒋氏是怎样说服了钟老夫人和云弗,抑或是顾笙自己做了怎样的表态,让祖母和母亲竟然都保持了沉默。
顾瑟却觉得有些茫然了。
她做了那样一场收梢惨烈的梦,而醒来之后想要去做的事,无非是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不要走上梦中的苦痛结局。
祖父、父亲、母亲、顾笙、顾璟……也包括夙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