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地长一时光(49)

他突然想起林放之前问过他，如果夏天长回来了，来找他忏悔，他会不会回头。

夏天长不会忏悔，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从没有听夏天长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所以他也不用回头了。

不然，他对不起自己那六年的艰难岁月和蔓延了十年之久的痛苦。

夏天长的出现，正好可以解了他的心结，让他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他需要的不是夏天长这种没长大的孩子，而是林放那样温柔体贴的人。

他们之间从此以后就应该只有雇佣关系，连朋友都不是。

“时光！”夏天长喊的撕心裂肺，时光才发现，水声已经停了。

时光收了收心，转过身。

“时光！”夏天长扒在厕所门边，探出了一颗脑袋，皱着眉瞪着他，“聋啦？叫你听不见！”

“不想理你，行不行？”时光走了过去，从箱子里翻出了一条内裤，直接扔在了夏天长的脸上。

夏天长穿着内裤，光着脚跑了出来套上了酒店的浴袍，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时光，拼命的甩着头：“下雨了！下雨了！局部性地区骤雨！”

“神经病啊？！”时光推开了夏天长，阴沉着脸拿了自己的睡衣毛巾，进了厕所。

夏天长眉心颤抖着，一脸委屈的看着紧闭的厕所门。

以前自己每次洗完澡出来，都是这么闹的，然后时光就会拿着毛巾，帮他擦干头发，露着虎牙，灿烂的笑着看着他。

他以为……

直到听见水声响起，夏天长嘟着嘴，回到床上躺着，戴着耳机，闭上了眼睛。

笛声响起，外面的世界被隔绝了，时间停滞，所有的一切停留在那一天。

时光横着笛子，录了七八遍，最后愤怒的跺着脚，拿起那张弓，一箭射穿了他的枕头。

刚满十五岁的夏天长从背后环住时光，揉着时光的腮帮子，喂他吃了一颗巧克力。

“最后一遍，再不行我就不吹了，这辈子再也不吹这首曲子了！”时光怒吼着，连吃了三块巧克力，把录音笔扔给夏天长，“开始！”

这一遍出奇的顺利，一气呵成情绪饱满，简直堪称完美。

最后一个尾音结束，时光没忍住笑了一声，夏天长把那声笑声也录了进去。

那时候他们谁也没想到，过了那一天，厄运突然陆续降临，最后的结局就是天各一方断了联系。

夏天长现在想想，时光昨天在KTV的厕所里第一眼看到他的反应，不像是懊悔，反倒像是惊喜。

是后悔了吗？后悔当年抛弃了他？

夏天长琢磨着，渐渐睡着了，手机也忘了充电。

醒来的时候，笛声已经停了，他按了两下手机，没电了。

床头的闹钟，时针指着3。

夏天长心里一惊，猛的坐了起来……时光不在床上。

他翻了个身，滚着就下了床，站在地毯上，才看见时光蜷缩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抱着胳膊睡的正沉。

夏天长把被子拿过来，轻手轻脚的盖在时光身上，跪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撩了下他挡住了眼睛的头发。

不戴眼镜的时光，长长的睫毛伸展开来，像是一只伸过来的手指，慢慢的勾着，让他靠近。

夏天长把头凑了过去，轻轻的在时光的眼睛上亲了一下。就像那次时光分手回来，哭成了个泪人，夏天长也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你认不认错？”时光轻哼了一声。

夏天长愣了一下，发现时光的眼睛还是闭着的。

说梦话了吧？！

“夏天长，你混蛋！”又是模糊不清的一句。

“我混蛋？”夏天长轻声的抱怨着，“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几万公里外的美国，说好的去找我，你他妈人呢，还骂我混蛋？！”

“是我杀的，我认！”时光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的抽动着，夏天长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能轻轻摸着他的脸，想让他平静下来。

“为什么……”时光的眼角突然流下一滴眼泪，夏天长的心猛的揪了一下，“为什么……”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夏天长吻去了那滴泪水，又咸又涩，“我要问你为什么失约，为什么丢下我！你知不知道我高中三年偷着□□工，不舍得吃不舍得用，被同学嘲笑是要饭的黄种人，就是为了攒一张回国的机票！结果等到最后，我都死心了。你他妈怎么这么狠心，送我走的那天，你说的话都是放屁吗？我混蛋？谁他妈跟林放在厕所里臭不要脸，谁才是混蛋！”

夏天长越说越愤怒，他恨不得揪着时光的衣领，把他拎起来……拎起来干嘛呢？总不能打他吧？！

夏天长叹了口气，独自生着闷气回到了床上，没了被子，他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点，愤愤不平的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