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牛奶分你一半(116)

她自恋得一本正经，周时忆紧绷的唇角终于有一丝松动。

陈陈见状，立即献宝似的将早餐推到他手里：“你今天是不是起晚了，肯定饭都没来得及吃吧，还热着呢，快吃！”

“谢谢，我不饿。”

陈陈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吸管插进豆浆盒，递到他唇边。

少女笑得无赖：“你喝不喝？不喝我就喂你啦！”

“我不……”

突然递到双唇间的吸管堵住了周时忆接下来的话，少年一怔，耳后皮肤悄悄红了一片。

“失忆，你为什么不开心呀？能不能和我说说？”陈陈眼巴巴地看着他。

周时忆唇抿了抿，在她灼灼的目光中耷下眼皮，没吭声。

他不说，她就一直看着他，看得眼睛都疼了，也一眨不眨。

持续了好几分钟，陈陈眼皮沉甸甸地想往下耷，她努力瞪着，瞪得眼珠都开始泛红，疼得想要流泪。

少女无理取闹：“你看我都哭了，你真的忍心吗？你真的忍心这样对待你可爱的朋友陈陈吗？”

周时忆深吸口气，看她几乎将眼睛瞪成了一双斗鸡眼，眼珠一动不动，泛着晶莹的水光，樱桃唇翘着，一脸倔强。

他睫毛轻颤下，盖住眼底的阴霾。

看他实在不想说，陈陈也不忍心再勉强。

她眨了眨眼睛，用手背抹去眼角疲惫的泪花：“不想说算了，不想说我就……”陪着你。

“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他突然低声开了口，陈陈没说完的一句话被生生咽回到肚子里。

她半张着嘴巴，一时间失语。

安慰的话堵在胸口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剩后知后觉的后悔。

妈妈的忌日，他一定特别难过吧，可她却不懂事，硬逼着他说出那么伤心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该逼你说。”陈陈喃喃着，头垂下去。

她的模样是真的愧疚极了，肩膀耷拉着，不敢再和他对视。

周时忆拿她没办法，手掌试探着，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又触电般地移开。

后面的一节课，陈陈完全没听进去老师在讲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周时忆的事情。

妈妈的忌日，他坚持着想回江城扫墓，可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他爸爸当然不准他回去。于是父子俩大吵了一架，他还是不情不愿被送来了学校。

得想个方法让失忆高兴起来。

陈陈捏着根铅笔在草稿纸上胡乱画着，苦恼地抓了抓脸。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像隔夜豆芽菜般蔫了一整节课的小姑娘突然爬起来，“失忆，我陪你回江城吧！”

周时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说真的！干嘛一直憋着不开心，想做什么就去做呀，我陪你！”

周时忆看了眼她一片红叉的试卷，于心不忍地提醒她：“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

陈陈尴尬地挠了挠头，慌乱将试卷往书桌里一塞，就去拽他的手：“正因为明天就要考试了我们才正要去！反正只剩一天了，我们的水平都已经稳定了，我就是抱着书再啃一天也提高不了几分，你就是一眼书都不看也照样能考高分，现在复习反而是浪费时间，我们不如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再说了，这次没考好，下次再努力就好了呀！”

她握着小拳头，一脸振振有词。

周时忆被她的清奇逻辑逗得哭笑不得，他无奈地揉了揉鼻梁，再开口，声音里就藏着不易察觉的柔软：“你不用想方设法来哄我，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小同桌。”

可他的小同桌却一脸坚决：“失忆，我说真的。我知道你一定特别想念……你妈妈，别给自己留遗憾。”

她伸出手去，牵住了周时忆的手指。

“……”

顷刻间，宛若雷雨将至，少年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指尖是她独有的细腻温暖，心脏快速跳跃着，鼓着胸腔汹涌共振。

鸦羽般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一片水色，片刻后，少年抬头，缓缓地笑了起来。

“你认真的？”他眼底闪着光。

“骗人是小狗。”少女一歪头，握紧了他的手。

他抿了抿唇，低声说：“我们走。”

陈陈随便扯了个生病被周时忆送去医院的幌子和林炎通了个气，不顾林炎对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气得跳脚，牵着周时忆一阵风似的跑出校门。

A市到江城坐火车大约四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买了最近一班的火车票，不管不顾地上了车。

烈日微风，树影浮动，途径一座座山脊和荒地，阳光挣破车窗轻抚他们的眉眼，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周时忆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晰看见车厢里少女轻靠玻璃熟睡的脸庞。

火车穿越隧道，呼啸而过，掀起他心底山呼海啸般的余震，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