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长寿(90)

作者: 秋十一 阅读记录

严嵩起身离开了那个探监的窗口,脚上的镣铐在行走时和地面摩擦发出一阵阵钝响重重敲在长寿鲜血淋漓的心上,一片血肉模糊。

她觉得好冷,明明最寒冷的冬季已过去,却在次年三月下起了冰雪,绵延不断,冻进了骨子里,她再也等不来明媚的春天了。

她觉得好痛,明明痛得快昏过去了,脑袋却意外清醒,她的手牢牢抓着罗军的手臂,不然,她怕她会重重倒地,再也起不来。

狱警打开那扇铁门,严嵩踏进去一只脚的时候,最后回头看了长寿一眼,那一眼只是纯粹的一个父亲对于女儿山般厚重的爱和浓浓的不舍。

视线与罗军短暂交汇时,对罗军说:“照顾好她。”

罗军虽然没有听见声音,但明了严嵩所说,朝他重重点了头。

褐色的铁门关上了,严嵩的脊背微驼,黯淡的眼睛那儿划出一颗泪,这颗别人没窥视到的泪全是为他心爱的女儿流的。

他的长寿,他的宝宝,他的女儿,爸爸无论在哪儿,都要你幸福。

出了监狱,就下起了滂沱大雨,罗军带着长寿很快上了门外等待的车,但还是避免不了身上湿了大片。

罗军抽了纸巾给长寿擦脸。

一望她的脸,心深深被震痛了。

她的脸上都是雨水,沾着黑色的发丝,像个溺水的人。眼睛很红,但眼眶里没有看见湿润的水迹。

那双眼睛像死灰一般,没有光,没有热。

现实残酷,这世界本善恶难分,原来有人的爱是能与自己丑恶的欲望勾结的,最后冒出畸形的枝芽,越攀越高,居高临下地讽刺这肮脏的人间。

她的心碎了,碎得支离破碎。

她哭不出来,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心在跳动。

她累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大雨重重敲打车窗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长寿。长寿。”罗军的呼唤也听不见了。

“去医院。”

罗军的肩膀上靠着长寿的脑袋,他像是托举着他的整个世界一样,他的世界里也只有她。

小的时候,长寿的身体非常不好,严嵩用他这辈子最大的虔诚求来了那张平安符,她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二十年华,她曾以为那是佛的光,圣洁而高贵。

现在,她也知道了,知道它同样也是万恶之源,验证着人间的贪嗔深欲。

佛性本善,人性本欲。

长寿在医院昏睡了一天多,她从小有贫血的病,这次重新抽检,已经中度了,需要好好休养,按时吃药。

人间的所有罪恶都会被上帝公平地审判,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3月13日,长寿白天探视了严嵩,当天晚上,接近凌晨时间,被证实吞食大量玻璃,救治无效,确证死亡,他杀还是自杀还在调查中。

3月14日晚上的时间,爆出新闻,检察院收到匿名的严仲的犯罪证据,严仲跟着严嵩的后脚跟也进了监狱,榕城一片唏嘘。

严氏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一堆公司的事急需罗军去善后,还有严嵩的身后事。他实在不忍心告诉长寿,她一定会崩溃的。

病房里,江芽和徐抑清一直陪着长寿直到她醒过来。

江芽熬了一夜,寸步不离,隔日就被方之屹强制带着回去休息了。

现在只剩徐抑清了。

“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长寿的声音干燥又沙哑。

“我没事,你醒来前我在沙发上睡了几个小时了。”徐抑清走到她床边,替她拉了被子。

“我去帮你取药,水也没了,我去外面灌点热的。”

“好,谢谢。”

徐抑清出去得有点久,长寿口渴,拿起床边的水杯慢吞吞地踱步到室外去接水喝。

长寿在茶水间喝了水,走在走廊里,走廊里一面白墙上悬着一台液晶电视机,里面播着新闻。

“严氏创始人严嵩与昨晚深夜惨死狱中......”

死!谁死了!

长寿扶着一边的墙壁,玻璃杯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的手抚着胸口,痛得快裂开了。

后面电视机播着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清楚了。

徐抑清拿着药过来,刚走到走廊口,就听见东西摔碎的声音。

她看见一个瘦弱的穿着病号服的背影蹲在白色的墙边,而她的旁边播着这几日最大的新闻。

徐抑清心里骂了句脏话,这事她早晚得知道,但是如此猝不及防,强势的冲击朝她劈头盖脸地袭来,加上她身体虚弱,怕是要真承受不住了。

徐抑清脚步急促,朝长寿跑过去,蹲下身子,环抱住她的身体,用最温柔最亲嫩的声音对她说:“想哭就哭吧,节哀。”

长寿的手紧紧抓着自己心口的衣服,布条都快捏烂了,她的心也快烂了。

她不说话,心里却一直在喊“爸爸。爸爸”,她知道,她再也看不见他家严老大了。

上一篇:单纯不单纯 下一篇:爱豆的画像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