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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伴凭栏看月生(152)

“师兄,我确实有些莽撞了。”墨岘低头认错,这些日子,逃不得、避不得,那种如鱼饵被钉在钩上,只能乖乖等待大鱼来吃的感觉,让他失了冷静。

“那咱们,一会就回侯府去。”本想说现在就回的,但是小二已经端菜上来了,两人闲逛了一个上午,也确实饿了。左右现眼的时间也够长了,再“现”一顿饭的时间,也无妨。

七师兄已经被墨岘的手艺养的嘴巴有些叼,但夹了一筷子干煸羊肉,却也忍不住赞一声好吃。轻抿一口酒,虽然酒液略有些浑浊,但入口醇和清冽,也是好酒。

放下杯,七师兄抬头看墨岘,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好菜好酒,今日又是大集,怎地这酒楼却几乎无客?

却也在此刻,边听楼下一阵喧闹……

就在墨岘和七师兄吃吃喝喝,可能还要管闲事的时候。花长怜和冯思定回来了。两个人都都是囫囵个回来的,没受什么伤。花长怜到长宁侯这里问了安,略说了几句话,见长宁侯精神不济,花长怜就退出来了,但刚出院门却被鬼医拉住了。

“我舅舅的腿?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没被送到舅舅身边,所以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不过八成是那位弄的。”花长怜倒是没隐瞒,但他确实知道的不多。

“听你的意思,你对那位也不太满意?”

“倒也不是对那位,而是我家的亲戚……您以为我为什么好好的京里不呆,好好的有官不做,偏偏跑出来走江湖?”花长怜嘲讽一笑,“江前辈,您有事大可来问我,不过除了有关疗伤的事情,其他的事,舅舅不说,我也不会说,还请前辈见谅。”

“我明白,你去吧。”

花长怜点点头,一拱手追冯思定去了。

不过他以为他说得不多,鬼医却已经从他口中推断得够多了。

“你的腿是二十多年前伤的,为我伤的,所以你不愿意告诉我?”进了屋,见长宁侯在披着衣裳半靠在床上看书,鬼医木着脸坐在了他身边。

“你误会了,我的腿是那时候我伴着陛下打猎时遇刺,我跌下马来时伤的。”

鬼医咬了咬嘴唇,若真是那时候,且八成是为了护卫皇帝弄伤的,那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而是应该得到了妥善的治疗:“昨天,我本来是去我那徒弟商量事的,结果你知道我听见他对他那个师兄说了什么?”

“……”长宁侯低头不语。

“他说‘像是受伤了,又或者心情不好了。千万别难受的时候自己忍着,有心事自己憋着。有什么事,咱俩都一起解决。’,你知道我听着多羡慕吗?这才是要伴着过一辈子的人。你总瞒着我,你心里觉得是为了我好,但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长宁侯放在书上的手指一颤,抬头却见鬼医起身要走,忙不迭的伸手将他拉住:“我确实是行猎的时候,弄伤的。也是那一次,才发现了江家与欧阳家……我听到消息,进宫去求情。但那时候人证物证俱在,我又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就让陛下探出你我的关系了,然后……”

鬼医忽然有点后悔把人逼得这么紧了,他知道,长宁侯不说,其实是不想他心里难受——毕竟鬼医知道自己现在能活着,靠的正是长宁侯这些年所忍受的屈辱和痛苦,那些事,让他自己说出来,无疑是撕扯本来就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少铭,你只要告诉我你的腿是不是就断了一次,之后有没有受过冻?”

“不是只一次,也受过冻。”长宁侯忽然抱住了鬼医,“江凌,我错了……别走,别走……”

长宁侯其实也想坦诚相对,甚至也想寻求拥抱和亲吻,但是他不敢,他身上的污秽鬼医可是都看见了,况且那一夜他还认错了人,以为屋里的是皇帝,所以为了“生死不知”的鬼医,忍着羞耻讨好,但那说不准就被看成是天性淫荡。况且他现在都这把年纪了,顶着这么一张老脸撒娇能看吗?甚至有病有痛他也不敢说,就怕打扰了鬼医。

二十多年的屈辱生活,没有让长宁侯发疯,但他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以及如何享受爱了,就连面对爱人也只知道隐忍和躲避。

“我不走,我不走,没事,会没事的。”鬼医抱着长宁侯,看着他惊慌的眼睛,轻抚着他的背,长宁侯终于慢慢放松下来,有些胆怯的顺着鬼医的力道靠在了他怀里,但刚靠上去就抬起头,依旧是胆怯的看着鬼医,如此两三次,直到他终于确定鬼医并不会生气。才终于真正的靠了上去。

此时此刻,鬼医忽然想,或许曾经他爱着的那个陆少铭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