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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国舅(46)

这种几近醺然的感觉已经多久没有过了?他醉了,真的醉了!方笑世强抑住心头横溢的喜意,正色道:“你可有意让蜀中杨家收回陕州?”

有道是陕关失却蜀中危,失了陕关,蜀中总归是有隐忧。可国舅爷却摇摇头:“还不是时候。”

“也是。”国舅爷刚促成了南北商路,想来也不愿为一州之地毁了和议,至少得借机再做些布置。方笑世心中了然,点头应道:“你大概也不愿让他们在陕州打得太狠,毕竟还是要收回来的。这么算来也只有借机毁了耶律图、耶律衍、萧存良之间的平衡最合你心。”他转头问郝光:“陕州守将是萧家的人?”

萧存良贵为国相,可萧家却是武勋世家,太皇太后出自萧家、如今的萧皇后也是萧家人,所以说耶律图敢用萧存良,魄力确实无人能比。

郝光却被方笑世一番话惊得咋舌。虽然国舅爷也有伐北之心,可也没听国舅爷像方笑世这样直说‘毕竟还是要收回来的’。

觑了国舅爷一眼,见他没辩驳,郝光一拍大腿:“对,都要收回来!要干就干大事。”他略一思索,才道:“这会儿陕州守将是萧家的人没错,要怎么做?”

方笑世漫道:“说来也简单,兴谣言,造祥瑞。煽风点火,火上加油。”他从怀里掏出一纸文稿,抬手递给郝光。

郝光接过,却看也不看,只说:“泥鳅能得你相助,大幸!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屋内又只余国舅爷与方笑世两人。

见国舅爷由始至终都没说几句话,方笑世突然心中一动,咬牙问:“他根本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是不是?”

“当然不是。”国舅爷点点头,如实相告:“他是来看谁敢睡到我床上,还一睡就大半个月。”

方笑世跳下床,狠狠道:“我还敢打你的主意!”

国舅爷兴味更浓:“怎么打?”

“说句实话,我不是什么很讲节操的人,可我心也高,除了当初年少无知喜欢过一个人,就再也没有谁能入我的眼。”方笑世道:“我觉得你不错,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喜欢的人,不如就跟我在一起算了。我想你也没闲暇去谈情说爱,这样不正适合吗?我这人喜欢及时行乐,不讲什么情意绵绵,也不求什么地久天长,只知眼前是你,而我想要你,如此而已。”

国舅爷眸带促狭:“要我?”

瞧见那熟悉的笑谑,方笑世又想到了那夜的“游戏”,语气一滞:“到了床上,自然是各凭本事。”

也许是上一回有人陪伴的日子已经隔太久了,国舅爷心中某些角落仿佛正被轻轻熨平。人生苦短,要做的事却那么多,哪有心思一一思量。何况人心易改,再怎么试探也做不得准,还不如就像方笑世所说的那样——及时行乐。无论心如何,情如何,那欢愉总归不是假的。有人陪伴,总比孤身一人来得好。

国舅爷应道:“好,各凭本事。”

本事?月儿似乎觉得有趣,又从云中探出头来偷瞧。只见那酒湿了锦被,身躯也缠上彼此,上边那人低问:“不后悔?不会后悔?”

“不会……”微醺的回应,已带上几分情动。

那吻愈深,那呼吸愈促,四足相抵,两腰相触,炙了肌理,灼了吐息,战栗地期盼着更深的交融。

情?何其虚无。

爱?何其渺远。

这欲才是真,这愉才是真。

短短一世,须臾即逝,抓住眼前的便是,何必奢求更多?

世上有诸多爱侣,聚了离,合了散,花前月下齐许过,锦被红浪同翻过,又有几人能白头到老?纵然不离不散,恩爱也敌不过岁月的消磨,减了情,退了意,欢情不再。与其苦求地久天长、生死相许,还不如随心而为,能醉且醉!

两个一样孤单无慰的人能对了眼、对了时,得以共醉一场,何其幸运?未来再如何莫测,至少此时此刻,彼此是相拥的——岁月再漫长,天地再辽阔,这世间仍有一人与自己彼此相属。

后悔?

绝不。

第23章

时光飞逝,算算便是七月末、八月初,三月离京的东明使团也回到了临京。

“去时桃花正盛,归来已是桂子飘香。”望着遥遥在望的巍峨城墙,杨攸立慨叹。

他身侧的“东明旧臣”吕会闻言神色一变,大恸:“这便是临京,这便是临京!比之汴京如何?汴京啊……”说到最末已是涕泪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