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朗跑到门楼那儿就恳求门卫让他上二楼瞧瞧,门卫当然认识这个小娃儿,给他们开了门让他们上去看热闹。
还真是热闹极了,好几十人拉着横幅坐在大门口,口里喊着“抗议无理由裁员”“强烈要求宁安国下台”!
胡灵翠一眼就瞧见了沉默着站在大门口的宁安国。
相比下岗工人那边的喧闹,宁安国出奇的安静,他的目光静静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上,没有错过他们的任何一个眼神、任何一句话。
他冷静地站在离闹事者最近的地方,没有让任何安防人员挡在自己面前。他像以往无数次开厂会一样,近距离地跟他们面对面。
渐渐地,另一边也安静下来。
宁安国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居然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容跟以前一样爽朗又大方:“你们从哪听到的消息?”
闹事者面面相觑。
宁安国说:“在你们心里我就是这么狠的人?”
闹事者之中议论声叠起,有人忍不住问:“难道不是?难道你不准备裁员?”
宁安国说:“不,我是准备裁员。”
闹事者哗然,眼看又要沸腾起来。
宁安国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但是我没说要裁谁,你们急什么?你们自认工作能力不行吗?你们自认对厂里的贡献不够吗?”
闹事者语塞。
宁安国淡笑着说:“我看你们是中了别人的套,有些真正不干事的人听到要裁员后就急了,故意在背后煽风点火让你们出来闹事。等你们真的闹开了,不裁你们裁谁?”
他的态度太平和,仿佛句句都站在闹事者的角度说话。
原本就有些忐忑的闹事者霎时间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一样,一个比一个清醒。
看到这里宁向朗就知道事情进入尾声了。
要是连这点小问题都撑不住,宁安国就不会有那么好的名声了!
傅徵天也看清了走向,他瞧了眼如释重负的宁向朗,夸道:“宁先生还真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
宁向朗摇摇头说:“我不太喜欢这句。”
傅徵天说:“为什么?”
宁向朗说:“活得好但死得早,没意思。”他指的自然是周瑜。
傅徵天目光一亮。
这小子果然什么都懂一点。
傅徵天说道:“人哪有可能一生都顺顺遂遂?有起有落是正常的。”
宁向朗一脸‘我就不信这个邪’的坚定:“我这个人很贪心的。”
意思是他就是要自己跟家人的一生都顺顺遂遂,只起不落!
傅徵天微顿,居然少有地展颜一笑:“这么巧,我也是。”
傅勉:“……”
苏胖子:“……”
胡灵翠:“……”
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眼看厂门口的闹剧结束了,胡灵翠领着宁向朗回家准备午饭。
傅徵天跟傅勉相当自觉地跟在他们后边走。
苏胖子倒是有点犹豫,他左找右找找不着自己老爸的身影,这么要紧的时候他老爸怎么就不见人影呢?要是他爸也在,哪轮得到宁向朗他爸这么出风头!
苏胖子想了想,对宁向朗说:“我就不去你家了,我去找我爸!”
宁向朗一脸惊讶,似乎对他原本的意图很是震惊:“你本来准备去我家蹭饭?”
感觉自己被嫌弃的苏胖子再次泪奔:“……混蛋!!!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宁向朗眼睛笑得弯弯的,一脸愉快地挥送苏胖子。
傅勉:“……”
他该庆幸宁向朗不爱欺负自己吗?
苏胖子心里那个气啊,蹬蹬蹬地跑到办公楼那边找他父亲苏文凤。
没想到他正准备推门呢,就听到他爷爷苏老爷子在里头说话:“你出去干什么?这又不是你管的事,有安国处理就好。”
苏文凤说:“这是厂里的事,我作为副厂长应该出面。”
苏老爷子说:“你怎么就这么认死理?这样的事安国肯定可以处理好,你不用去淌这趟浑水!照你这么说,我这个厂长是不是更应该出面?”
苏胖子瞧瞧从门缝看进去,很快就瞧见他父亲背脊挺得笔直,直直地看着他爷爷,开口说道:“是,我认为爸你应该出面。以前我不理解你为什么破格提拔他,只当你是偏爱他。现在我慢慢瞧清楚了,其实你就是想给我找一个挡箭牌,凡是棘手的问题、容易惹争议的问题,你统统都让他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