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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驸马爷(312)+番外

几封信里有三封是谢则安写的。

晏宁公主两个月前就写不了字了,谢则安代为写了一封,想告知赵崇昭晏宁的病情。一个月后没有回音,谢则安又写了两封,同时写信给谢小妹让她到凉州一趟。结果谢小妹和赵昂赶过去了,赵崇昭这边的信还没拆封。

赵崇昭看完信后手一直在发抖。

他的妹妹没有了,他从小疼爱着的妹妹没有了。而她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他毫不知情,只当她还在凉州那边快快活活地过日子——甚至还嫉恨她能那样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赵崇昭把手中的信重重地往地上一扔。

一个月后,谢则安扶灵归京。

这一年公主驸马的故事广为传扬,一路上出来看的人不少,见驸马在前引路,神色憔悴,心中都惋惜不已。

没有任何人喧哗。

长街都到一半,两队近卫鱼贯而出,快步在街道两边清开围观的百姓。紧接着有人骑着马从皇城那边出来,与谢则安一行人迎面相对。

马上的人高大英伟,不是当今陛下又是谁。

谢则安一顿,翻身下马,朝赵崇昭行了一礼:“陛下。”

赵崇昭看到没有看他一眼,快步走到灵柩前,死死地盯着那闭合的棺木。去的时候还是活生生的人,回来时怎么就躺进了冷冰冰的棺材里——

赵崇昭定定地站在棺木前,过去种种在脑海里盘桓不去。明明该是活生生的人、明明该活着回来……

赵崇昭转过身,狠狠地瞪着谢则安。

赵崇昭有无数话想质问谢则安,最终却只能将满腔怒火藏在凶狠的眼神里。

这是大街上、棺木旁,怎么看都不是追根究底的好地方。

赵崇昭一语不发地取代了谢则安的位置。

直至晏宁公主入了皇陵,赵崇昭都不曾与谢则安交谈半句。这种反常的变化落入了许多人眼里,纷纷猜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谢则安忙完晏宁公主的丧礼,没像往常一样拜访师友。丧妻不用停官服丧,只要一年之内远离宴乐、酒色之类的就可以了,他准备再在京城呆上一两天就回凉州。

谢则安闭门谢客,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安静看书。

响午时谢则安正要小睡片刻,宫里忽然来了人,说是赵崇昭要召见他。谢则安怔了怔,朝内侍道了谢,站起来跟着对方进宫。

天气并不好,雪已经很厚,走起路来有点困难。

谢则安有点心不在焉,左脚一不小心就陷进了雪里,在内侍帮忙下才把脚从雪地里拔出来。

内侍见状小声说:“三郎,你和陛下到底怎么了?”

当初在东宫,谢则安与赵崇昭多好啊,谢则安一到,赵崇昭立刻眉笑颜开,那会儿整个东宫都会快活起来。今年赵崇昭把张大德扔去管府库,那地方不是不重要,可总归比不得在赵崇昭跟前伺候。再联想到赵崇昭年前下令让所有人不许再提“谢三郎”,谁都知道谢则安和赵崇昭之间出了事儿。

对上内侍暗含关切的眼神,谢则安说:“也没什么,我和陛下吵了一架,一直和好不了。陛下大概不想见我……”

内侍忧心地问:“三郎你不能和陛下好好说说吗?”

谢则安一顿,说:“有些事是说不好的。”他温和地看着内侍,“你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我,更不要和陛下说起我和你聊过这些。”

“我晓得的。”内侍声音压得更低:“陛下年前已经下过令,不让我们提起你。”

谢则安说:“这样吗……”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便没有再开口。内侍觉得这样的安静让人心口发疼,转头一看,谢则安还是当初的“谢三郎”,脸庞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并没有年长多少,只是那眼睫微微垂下,眼底总想藏着点什么,不再向幼时那样无拘无畏。

内侍不再多言,只一路关注着谢则安是否陷入雪地。

等到了宫门附近,路上的雪便被人扫光了,道路平坦得很,两人的步伐都加快了。很快地,御书房出现在眼前。

以前谢则安是御书房常客,经常和赵崇昭一起在赵英身边学着处理政务。一入内,谢则安发现御书房变了不少。

一朝天子一朝臣,区区一个御书房,怎么可能不变呢?

谢则安有功名在身,不需要行跪礼,于是拱手而立,恭敬地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