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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34)

作者: 噼里啪啦泡泡糖 阅读记录

而后便是快马加鞭,将信告于天子。

蓑衣避身,这暴雨一月未停。

萧琅在京郊路上听闻孩童稚嫩童语,“娘,为什么这雨下了这么久还不停?”

女人应他,“许是神仙在哭。”

“为何会哭?”

“因为神仙也有伤心事,也会求不得。”

待一回神,已到上京。

萧琅叫那僧人:“寂山,”一声含糊,多少情意泄底,“你要走了是吗?”并非疑问,而是笃定。

天枢应他:“是的,我要走了。”识不得情绪,音色平平。

“会回来吗?”萧琅握着马缰不自觉地抓紧,身下的黑马似是感觉到主人的焦躁,碎步地窜动。

“仙凡有别,不会回来了。”天枢瞧他,长睫轻颤,轻声说道。

萧琅听言道了声好。他不再略低着眉,而是正正经经地看寂山。

寂山是好看的,眉骨舒朗,气质如竹秀立,自是一派无双色。若他未曾修佛,也会是上京交相称赞的美人。

视线描摹僧人的每一寸,萧琅他想,他要将寂山好好的记住,贴心的收藏,从此再也不与外人说。

看罢,萧琅畅意一笑,“如此便是天涯有时,后会无期。”

天枢应他,“后会无期。”

二人相背,从此天上人间,此生无缘复见。

当日,萧琅告知谢府与天子,谢青疏因破北疆之际而身陨,尸骨无存。上悲,封赏谢府,恩宠甚重。

半月后,无名寺传来消息,寂山僧人圆寂。

两年后,文帝病重,萧琅登基,改年号昭和。新帝亲征边关,北疆式微,节节败退,缔结条约,永不入嘉定关。

萧琅此人,在位近三十年,河清海晏,百姓安居,开辟盛世。然最为凡间传道的,不是他的丰功伟绩,文韬武略,而是他的一段情事。

元帝一生未娶,子嗣皆为过继,宫内传闻,天子殿中挂了一幅僧人踏雪图,常与之对语。而这幅画,一挂便是二十八年,直至元帝将死的那日亲手将它烧了,才于梦中离世。

后有老叟书之,只道:多少情深如许,偏梦一夜白头。

此乃后话。

却说此处临渊被众人带回了天界,缚于孽镜台前。因入魔作恶,临渊被罚在此处,直至他认清罪孽。

可他自醒来,便沉默不言。眼前空荡,四肢被沉沉的锁链铐住,天道在上,如山威势令他龙骨尽断,而澎湃灵力又迅速修复,如此往来,不分昼夜。 血腥味太重,临渊都要闻不出此处是否还有其他气味。

天上众仙曾来劝慰,言辞切切。

他们说凤凰无踪,邪魔虎视眈眈,帝君应顾全大局,忘记人间一段,从而摒除心魔,自可回去当他尊贵的青龙帝君。便是知晓反抗会令天道震怒,他亦将这些人给扔出罚地。

眼间红色深重,是血泪沉沉。

临渊自双亲亡故,就挑起镇守的责任,万年间他尽忠职守,不欲放任。可如今他心爱凤夕,却被视为累赘,他们要让他忘记心中所爱,不吝于将他抽筋扒骨。

凤夕一颦一笑仍在眼前,若是他忘了,还有谁会记得。临渊攥着凤夕的短刃,将掌心剜得鲜血淋漓,他突然生了点委屈,因他知道以后无人会再哄他疼他心爱他。

临渊以额贴地,便像稚儿一般失声痛哭。旁人无情对他的凤夕,他回之报之,又有何错?

临渊不懂。

若说孽镜台有何作用,便是让受罚之人一遍一遍地回看自己生平最为惧怕之事。

而临渊在此境之中看到了凤夕。

他看到青寂山往事,凤夕起身杀敌,似灵鸟飞跃,凤夕捧着他的脸,说心爱他,还有凤夕明明满身伤口,却含笑死在自己的怀中,而后化为虚无,再无踪迹。临渊伸手欲碰幻境内的心爱人,却被人一把攥住了手。

“临渊!”他们叫他的名字,是司命和天枢。

青龙回神,却看自己的手已被镜中迷雾腐蚀血肉,只剩白骨嶙峋。

他半阖着眼去看面前二人,不发一言。神色淡淡,仿佛最正常不过,可从心口蔓延的纹路一路爬上面颊,诡异惑人。

“临渊,”司命为好友遭遇泛酸,“该醒了,凤夕若是看到,会心疼的...”

青龙长长看他,身间缠绕的迷雾忽然变重,锁链骤然拉紧,耳边能听见骨节碎裂之声。

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里喑哑不堪,他说:“不许你们叫他的名字,”临渊眼里翻腾起浓重的杀意,“若是再让我听见,我会杀了你们。”

“而且,他如何能看到...”喃喃自语,含怨情痴。

三人对峙,不复一言。

良久,临渊敛了神色,血红褪去,重新现了冷清模样,他淡声道:“回去吧,”顿了顿又说,“司命,天枢,我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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