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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万丈荣光(4)

颜梁淮保持着随时关门的姿势,冷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那我走了,”米安安挥挥手,“不用送啦!”说完,不光退出屋,还乖觉地主动帮忙把房门给带上了。

唯一的光被切断了,室内重新陷入黑暗。

颜梁淮收紧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掌心的那颗枣,拿手指搓了几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就像小姑娘说的,确实又脆、又甜。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只见暮光之中那孩子蹦蹦跳跳地走远了,浑不像刚在他在这儿碰了一鼻子灰,倒像从茫茫沙滩上捡回心爱的贝壳似的,欢天喜地。

他突然想起,一年前从引起坍塌的山雨里把这孩子救出来之后,在营地告别时她也是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

她那会,好像是在电视台里兼职做户外求生节目的地方主持,听闻他也在节目邀请嘉宾之列,小姑娘兴奋得手舞足蹈,道别时一点儿也没脱离带水,笑眯眯地冲他挥手,“那我们下周节目组见,警|察叔叔!”

其实他压根不是警|察,是特战队员。

更不是什么叔叔,当时刚过完二十八岁生日。

他们“下周”也没能再见,因为他在凝川出任务时出了意外,去鬼门关绕了一圈,再出院已是隔月。

对她来说是救命之恩,对颜梁淮来说只是一面之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能记得她,也许,只是因为职业习惯所以过目不忘吧。

夕阳西下,余晖刺目,从山头枣树的枝叶缝隙里刺出,颜梁淮一把将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可是黑暗里,头疼还是如常袭来。

眼前仿佛又是一片熊熊火光,喧嚣着,燃尽万物……

颜梁淮退到床边,双手包住太阳穴,手肘压在膝头,咬紧了后槽牙。

医院给他开了止疼药,但他基本不吃。药物止疼用多了,等真正要用的时候就很难奏效,而且还会影响神经灵敏度,造成反应迟钝。

而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生死一线,半秒迟钝都可能丢命。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门又被敲响了。

颜梁淮眉头紧蹙,压根不打算理,却听见外面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你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喔!”

自己进来?破门而入吗?

“3,2,1……”伴随着倒数,门被推开了。

米安安站在月色里,得意地晃着手里的钥匙,“班爷给的。他说怕你起来开门不方便,让我甭给你添麻烦。”

颜梁淮:“……”

“为什么不开灯?黑乎乎的,我都看不见你在哪里了。”说着,米安安在墙上一通摸索,很快就揿开了顶上的白炽灯。

亮光瞬间洒满斗室,颜梁淮下意识拿手挡了一下眼睛。

“不好意思啊……明天给你弄个台灯过来吧,这个光确实刺眼了点儿。”米安安一边说,一边走到桌边,看见上面保持着原样的枣子,也不恼,轻手轻脚地摞成一团,往里推了推,开始从斜跨包里往外掏东西。

颜梁淮就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她跟哆啦A梦似的,从百宝袋里往外变东西。

不一会儿,桌上就放满了,米安安这才抖了抖空包,转过身来,“东西放这儿,就不打扰你休息啦。我走了,晚安,警|察叔叔。”

小丫头倒是说到做到,一刻也没多叨扰,就退到了大门口。

“对了!别总不开灯,”米安安扶着门框,一吐舌,“村里小孩都开始传你是吸血鬼了!”说完,也不等颜梁淮回应,她就飞快地关上了门,跑了。

吸血鬼?

颜梁淮抹了把脸,他?这帮孩子……

他放下手,才意识到头疼不知何时缓解了,就连被擅自打开的日光灯,好像也勉强可以忍受,没那么刺眼。

颜梁淮走到桌边,低头看向满桌杂物——

保温桶,卡通镜子,女孩儿用的木梳子,几本书和纸笔,还有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手动剃须刀——但没给剃须泡沫,大概小姑娘压根不知道要用那个。

他拉出凳子,坐在桌边,打开保温桶,米肉香扑鼻而来。

来凝垄几天,他就吃了几天压缩饼干,如今这香气勾得久违的食欲不自觉都回来了,可他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勺子——很显然,那小马虎又给忘了。

幸好,行军在外什么艰苦条件都遇见过,没勺子算什么?徒手撕蛇的事也没少做。

颜梁淮把粥倒在盖子里,一仰头,喝了满口。

这齁咸!

他蹙起眉,一口粥包在口中,咽不下、吐不出,只能随手翻开旁边那叠纸,打算包着吐出来。

没想到,竟在纸上看见一行珠圆玉润的小字儿——

【头次做,海涵、海涵】

后面还画了龇牙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