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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想害我(160)

书阁里专有一个架子,宫人可以把自己的藏书捐出来,放在架上与别人交换共享。那上面什么都有,可比统编收藏的经史子集有趣多了。我还从中发现了凤鸢提过的《玉郎传》,书皮已经翻烂残破,可见十分受欢迎。我好奇拿起来翻阅,书里图文并茂,好多页都被人撕掉了,我居然没看懂。

中秋月圆之后,信王和岚月的婚期紧锣密鼓地提上日程。大喜之日定在九月初六,据说这段时间信王都忙着张罗婚事,德太妃也得了陛下的准许,到信王府去帮他操办。

陛下问我:“信王成婚,瑶瑶可要出宫去观礼?”

我低头回答:“请陛下示下。”

“毕竟是你们家的女儿出嫁,还是要去的。”陛下说,“正好你帮朕去看一看,那些宾客是不是真心实意去道喜。”

我懂他的意思。上回李明海畏罪自尽,没能把信王党羽连根拔起,最近信王愈发低调谨慎了,他又得动用我来查信王还有哪些支持者。婚宴宾客无疑是个绝佳的入手点,信王自己恐怕也不会放过这个笼络交游的机会。

既然陛下准了,那我就得备些礼物。我问了尚宫,家中姊妹出嫁,除了金银珍宝,还应送些自己做的锦茵绣缎之类。我的绣工实在不怎么样,于是尚宫调了尚功局的司彩绣娘来替我赶制。

三皇子时不时就来我这里斗斗嘴寻寻晦气,他在我面前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还问我:“听说小时候父皇把你指婚给元愍太子,后来信王又去求亲,没想到最后居然嫁给我,你妹妹反倒嫁了信王!他们成亲你还去啊,不嫌闹心?”

我已经懒得纠正我还没嫁给他了,只问:“那殿下去不去?”

“堂兄大喜,我当然要去了,据说外面还可以闹洞房呢!宫里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一脸小屁孩扎堆凑热闹的兴奋,“我跟你一起去,给你撑场子,不让别人看你笑话。”

我若需要一个十一岁的小毛孩给我撑场子,那我才真要被人笑话。

我懒得理他,低头替绣娘穿珍珠。

他在旁边无聊地走来走去,指手画脚:“为什么结婚都要大红大绿,俗气死了。还有这珍珠,绣在枕巾上,不嫌硌得慌吗?我就不喜欢。我喜欢黑白素色,纯净自然,大方隽永。将来咱俩成亲,就不要这些花花绿绿劳什子,我穿黑的,你穿白的,怎么样?”

这主意可真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黑白无常呢。

九月初六很快便到了。

信王是亲王,纳妃先把妃子迎到宫中行册封仪式,二人拜谢天子及太妃,受金玉宝册,告飨太庙。礼毕时已过午,再转入信王府,夕食宴馈宾客,行夫妇昏礼。

岚月跪在金阙御座之下,身着凤冠翟衣,珠穗羽扇半掩玉容。我看不清她的脸,却能看到她心中所想——今日是她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她从隐姓埋名寄人篱下的荆州小户之女,一跃而成亲王妃,却仍不满足。她向往更高更尊贵的位置,期望有朝一日不必再屈膝事人,而是站在那金阙高处,接受万民仰望叩拜。

她想当皇后。

单论野心,她倒是跟信王志同道合、十分相配,难怪两个人一见钟情。

从春明门到信王府不足一里路程,金吾卫在两旁隔离开道,新人骑马坐辇,其他人便结伴步行前往。陛下已经在宫中受过礼了,未再驾幸王府。

他若去了,信王及属下必有所收敛,也不利于我伺探观察。

“你有没有发现,到信王府来赴宴的人少了很多,中途好多人找借口告辞走了。”三皇子跟在我身边悄声耳语,话语中不无得意,“太师说那些人都是站在我这边的,这是表态跟信王划清界限。”

我转过去对他正色道:“以后这种话殿下不可再说,有结党之嫌。”

“我知道,这不咱自己人说说嘛……”

我怎么就跟你成自己人了,我背地里还帮你堂兄谋划夺位呢你知道吗?“殿下就不怕我泄露出去?信王的岳丈可是我亲叔叔,我祖父是今天的证婚人。”

三皇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你要是想害我,当初为什么不告诉父皇是我推你的?那会儿我们还不认识呢,现在就更不会了。”

我从眼角向下斜睨他:“那会儿去告状,陛下最多罚你一顿,有什么用?说不定我在憋一个大的,一举捣毁敌人老巢。”

三皇子一本正经地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以后你跟我才是夫妇一体,夫荣妻贵,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要多为我考虑。倒是彭国公,免不了要在两个孙女婿之间做抉择,想必很为难吧。”

这十一岁的小屁孩从哪儿学来的一套一套?嘴上还没毛呢就想什么夫妇一体、夫荣妻贵,还要我从夫为他考虑,我简直想学凤鸢甩他一个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