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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罗刹女(225)

他越是这样,沈寰心里越是打鼓,坐下来和蒋钊仔细分析,她问他,“良泽这么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眼下他是唯一知道我和纯钧关系的人,当真是要把纯钧彻底从里头摘出来,以便日后有人清算也算不到他头上去?”

蒋钊不说话,半天儿过去才缓缓点头,嘴上却说也不尽然。

她追问,“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我从没授意过他,他这会儿明面上,还该算是忠王引荐的人,这么公然和常全义叫板,除了彰显他恃宠生骄,似乎并没有特别意义,可说是吃力不讨好。何况常全义自有法子控制他,他又何必做得这么嚣张?”

她说着,眼前浮现出良泽怯懦的模样,那个柔顺的仿佛随时都会颤栗发抖的少年,或许并不像他那张秀美的面容显示的那般,纯净无害。

“还有一种可能,”蒋钊蹙眉沉思,摇头道,“欲扬先抑。你说过,忠王让良泽和三爷见过面,你又在那位王爷面前直言信不过三爷。良泽故意打击三爷的举动因此倒也算说得过去,可要是再细想呢?可就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倘若不是为了打击,竟是为了保全呢?忠王心思诡诈,又素来疑心重,如果良泽有意为之,就是想要让他心里猜忌,只怕这会儿,忠王也该在思量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说完,两人双双陷入沉默。良久,蒋钊先舒了一口气,“但愿是我小人之心了,保不齐也真没那么复杂。良泽这人我没见过,但据你说至少还算听话。倒不妨找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一方面让他有盼头,一方面也得让他有点惧怕。”

是这话不错,一个能惑主的人,心思岂会单纯的了!沈寰这些日子正心急于信鸽不起作用,不想忽然在一个清晨收到了回音。

良泽询问她住址,请她能赐见一面。想了想,她把地点约在城西香山山腰间,不带任何人,独自驱车前往。

他负手站在山间凉亭里,一身御赐蟒服,未戴幞头,只以玉冠束发。一张脸秀丽无匹,身姿昂然风流。山风拂过时,衣袂翻飞,很有几分仙人的况味。

和当日栖霞观中受尽欺凌,畏缩不敢言的那个少年相比,俨然已是判若两人。

然而只是站立了一刻,看到沈寰近前,他人已俯身拜倒,诚惶诚恐一如往昔。

沈寰不出声,他就连头都不敢抬起,一味谦卑的匍匐在地。

“锦衣玉食伺候着,怎么小身板还是那么清瘦羸弱,也没见长个二两肉。”她轻松调笑,状似关怀,“这阵子在皇上身边过得好不好?”

良泽没得她许可,仍是不敢起身,半日飞快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匆忙垂首。

“许久没得您的消息了,我……我心里着急,也就……也就食不甘味。”

这话说的,快赶上一句甜言蜜语了。她笑笑,接着问,“怎么,三爷没告诉你,我的近况?”

良泽沉默一阵,低声回应,“三爷,似乎不大信得过我。我也不敢多问,怕惹恼了三爷。要不是您想出飞鸽传书这一招,我真是求告无门,不知道怎生才能联络到您。”

话音里捎带着一抿克制的委屈,听着让人心生恻隐。说完许久,才慢慢抬起头来,眼望着地下,有那么点子欲语泪先流的哀婉。

“急着找我做什么,你自个儿主意不是挺正的。”她用骄矜的调子,懒洋洋的说着,“你算计了三爷一道,近来也很是风光,皇上跟前儿说得上话,文武百官面前自然也扬眉吐气,良秉笔,我该恭喜你,前途大好!”

良泽身子猛地一颤,随后重重磕下头去,“没有,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我……并非算计三爷,您千万别误会我,不然我,我百口莫辩,死无葬身之地。您超脱我,我才敢说实话,求您,求您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她轻哼了一声,叫他起来,慢慢细说。他又叩了一个头,方才站起身。面色惶惶的,垂手而立,极是规矩。

他解释的也算合理,“我进了宫,果然如您所料,常全义自有一套办法控制御前服侍的人,况且我还是王爷荐的,他便更加留心我的一举一动。我佯装驯服,可时候长了,王爷那头多少也会有些生疑,毕竟我不是他亲自挑选出的人。他一时没有您的消息,对我愈发不放心,几次三番警告诘问。我实在没办法,才想出个这么计策,一则为显示我得圣宠,傲慢轻浮,不惜开罪常全义,打压和他有私的那些个巨贾;二则确是想就这件事,把三爷从浑水里洗脱出来。我知道您最在意三爷,也不想让他和常全义或是王爷,其中任何一个人过从太密。我不得已动用这么个笨法子,事儿办得实在欠妥当,让三爷没面子,错全在我。您今天就是不责问我,我也该主动请罪的。您要怎么罚我,都是应该的,只求您别不信我,我对您绝无二心,忠诚天地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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