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人，同样的背影，但陈茗的心情已经不同。多年前那怦然心动已经变成的现在的刻骨铭心。陈茗很怀念当时那单纯的爱，只是爱这个人，只是贪婪她的一举一动，而不像现在怎么爱都是那么痛苦。如果可以选择，陈茗宁愿自己不那么爱这个人。爱的深，痛就深，深到骨髓，深到灵魂，却无法自拔。
陈茗从宁远身后抱住了她。
“怎么了？”宁远想转身，陈茗却不松手，她怕一松手在怀里的这个人就会远去了。
“没什么，可不可以不要动，让我好好地抱着你一会，属于我一会。”
“什么呀……”宁远故作轻松地笑笑，说，“你干嘛呀，我手里还拿着牛奶呢，一会该打了……”
“宁远。”
“嗯？”
“我觉得，我们快走到头了。”
“你又在说什么啊？”
陈茗把脸贴在宁远的背后，深深地呼吸，宁远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钻进她的嗅觉。熟悉的，深刻的。
“我知道她是谁。”
“谁是谁？”宁远想转身却被陈茗紧紧抱住，动弹不了。
“就是那天坐在你车后座上的那女生。”
“……你知道什么？”
“她就是你一直喜欢的人吧，就是三年前你对我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吧。”
宁远沉默着，目视着手里的牛奶，可能是太过安静，耳朵里却又有种尖锐的声音呼啸而过……
“你为什么这样说啊。”宁远叹了口气，问着。
“你记不记得你有本纯白色的日记本？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但是那天帮你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对不起，我克制不了好奇心所以就看了……那本日记，满满的都是一个名字……”
“……”宁远手里的牛奶越握越紧。
“后来我看了你高中的毕业照，顺着名字找到了她。就是她吧，虽然和像当年的模样有些区别了，但是我知道是她。”
“别说了……”
“你是不是就要离开我了？她已经回来找你了……”
宁远用力转身，拉住陈茗的手，狠狠地盯着她。陈茗有些害怕地睁大眼睛看着这样的宁远，不知道这样生气的她会怎么对自己，身子不禁往后退去。
出乎意料，宁远却用力从正面抱住陈茗，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怀抱里。
“不要这样，说这些话。不要因为我让你变得卑微，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本应该是自信骄傲的女人，都是我，剥夺了你太多东西……”
“宁远……”陈茗听她的这些话，更害怕起来。
“我这样的人只会伤害你。”
“别说了……”陈茗想阻止宁远，不想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你拥有一个正常的生活，一个正常的伴侣，摆脱我的阴影。你本来就该是个有大好人生的人，都是因为我，耽误你太多。”
“你想说什么？”像是在绝望的边缘突然变得坚强起来，却又紧张地无法呼吸。
陈茗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宁远沉默了很久，松开了陈茗，淡淡地说：“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
“你也知道我和沈奕的关系，我为了钱和她在一起，拿她的钱和她做那样的事，我这样的人，这样对你，你早该看清我了。”宁远的话自嘲的语气很重，已经没有了刚才拥抱陈茗时的动情。她喝着牛奶继续说，“而且你也知道我姐，说没有一点负担是不可能的，有时也会觉得烦，可是她是我姐，我没法离开她……”
门“咣当”一下被推开，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门口的宁遥眼神涣散，表情紧绷，像是要在瞬间爆发一般。
“呃，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远已经做好了宁遥又要歇斯底里的准备了，可是一反常态地宁遥扬起下巴，虽然一身的酒味她却镇定地做了一个优雅的表情，用眼角看了宁远一眼，擦着她的身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陈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宁远也站在原地，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她的后背顺着脊背往上爬，钻进她的大脑，让她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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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和林斯雨又见了几面，但是都是很一般的接触，甚至手都没有碰。但是她们渐渐找回了一些默契，不会像刚见面时那样的生涩了。
林斯雨有些疑惑了，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明明知道宁远已经有女友了，却还放弃了在大城市发展的机会，回来这里，很可能之后就要长时间地待在博物馆里做这份无聊的工作。就是因为宁远写在墙上的那句话吗？自己真的就相信了时间不会带走一个人吗？
或许是自己太天真了。林斯雨感叹着。
现在和林斯雨在一起的这个人叫何祁，是林斯雨大学时上网认识的。当初在一个同志交友网站认识，看她是自己家乡的人就随便聊了起来，何祁知道了林斯雨要回来工作就很有兴致地说想见一面，结果这一面见得就让她乱了心思，开始了追求。
在大学里也有些男性的追求者，都是没认识多久没说几句话就跑过来表白的。林斯雨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可以这么快？那些人到底爱自己什么？林斯雨总是没有信心从心底里接受这些闪电般的感情，在她看来爱一个人是要了解是要慢慢地渗透到对方生活之中，这样日复一日地相处才能知道对方适不适合自己，才能知道对方的好。这样浅的接触，怎么可能了解一个人？可是林斯雨天生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想到因为她的拒绝对方会伤心，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被人讨厌的感觉真不好……
所以她就这样和何祁在一起了。
何祁不算是很好看的人，但是个性温和，对林斯雨也算体贴，可是林斯雨就是无法和她培养出爱的感觉。
真是在勉强。林斯雨很多时候都会这么想。不知道何祁是怎么想的。但是她不会说什么分手，每次都会等到对方先说再见。
林斯雨有时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太过被动。
所以这一次她也很惊讶于自己的主动。主动回来工作，主动地和宁远相遇，主动去提到了矮墙上的秘密……但是她跨不出真正有意义的一步。对于那个已经有了女友的人，真的做了什么，那就是破坏了别人的幸福。
可是……可是……
林斯雨躺自己卧室的沙发里，把脸陷进软软的布料之中，“呜呜”地叫起来。不是在哭，是在无意义的哼哼。
“吃了晚饭了吗？”宁远的信息很不知趣地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没呢，干嘛？请我吃饭？”林斯雨回复。当信息发出去后林斯雨有点后悔说这样轻浮的话，但是发送报告都已经显示了。林斯雨一下把手机丢得老远，又趴在那里，直到手机短信铃声再次响起，林斯雨远远地看着手机的屏幕亮在那里，最后还是爬过去拿起手机。
“请你啊，出来呗。”
林斯雨叹气，站起来穿衣服，心想：我真是不善于拒绝的人。
陈茗来到高中的学校，一路走到学校操场的矮墙旁。一深一浅地靠近那面墙，在昏暗的灯光下陈茗极力地寻找宁远日记里写的那些内容。
终于，在斑驳的墙上陈茗看到了一排字：“我是女生，我爱女生。”她深吸口气，有些出神地移动到这排字的对面，顺着那凹凸不平的墙面，陈茗睁大眼睛，表情紧绷，当那些她寻找的字跳入她的目光时，早以预感到的和出乎意料的心痛席卷而来……
昏黄的灯光下那些字迹被时间侵蚀得已经有些模糊，但是陈茗似乎能看到当时宁远写下这些字时悲伤又坚定的样子……
宁远的秘密，林斯雨，四季不变，为你。
陈茗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校门，而在校门口那家奶茶店看到宁远和林斯雨两人坐在一起，宁远露出那陌生的笑颜时自己是作何表情。她双腿发软地坐上回家的公车，一回到家她就瘫软在床上。
累了，不知道这条路走了多久，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当沈奕出现的时候，陈茗安慰自己宁远不是爱她，对她没有付出真正的感情，所以靠着这样的自我安慰陈茗才能忍受宁远和沈奕在一起。可是现在，宁远一直爱的人回来了，重新回到她的生活中来了。
有胜算吗？没有。陈茗知道她没有胜算，三年前她就已经输过一次了。这次的结局还是会一样。
陈茗看着窗外的那轮大到让人抓狂的圆月，觉得全身的毛孔都扩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