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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当丞相了(130)

金明池道:“前日酉时,有一队胡商出城,人数、身形和扶风描述的大致无二,只是他们的通关文牒和文书都齐全,守城军赶着城门落钥,没有拦他们。”

赵煦立马道:“那快调神策军,火速出城,凡是长安周边发现胡商踪迹的,立马扣押,严格审查。”

“没用的。”

幽浅的嗓音若一缕青烟,轻飘飘的沉落下来。

赵煦起身,小心翼翼地看着文旌拖曳着阔袖进来,低声问:“问出来了吗?”

文旌垂敛着眉目,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没用?”

文旌从竹筒里拿出了大端舆图,展开,边提笔在上面标注,边道:“陈稷此人城府极深,他但凡敢在扶风面前暴露自己的出城时间,又没有杀他,说明根本不怕我们就着这个线索往下查。”他下笔飞速,不一会儿山河纵横间就多了几十个醒目的朱点,将笔搁回砚上,抬头看向赵煦:“出城前是胡商,出城后就一定也是胡商吗?”

赵煦一愣。

文旌将标注后的舆图推到赵煦跟前,赵煦低头粗略一看,“几乎都集中在南郡……”魏鸢还真是不傻,南郡农耕发达,物阜粮多,将暗桩埋在这里,背靠巨大的粮仓,若真给了她喘息之机,再随便从赵氏宗族里拖出个皇室傀儡,还真不好说能不能东山再起。

想到这儿,赵煦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却听文旌道:“这些交给你了,一个一个拔干净了,剪除后患。”

赵煦怔了怔,道:“要不先留着,监视起来,引蛇出洞。陈稷一旦出现,立刻抓了。”

文旌摇头:“刚才回来的时候,我想通了,他不会到这些地方去,魏太后的势力集中在南郡,那陈稷极有可能会往北走。”他一顿,语气蓦然加重:“陈稷一定会往北走。”

“那他会去哪儿?”

文旌皱着眉宇,思忖了片刻,重新提笔,勾勒出一处。

赵煦抻头过来看,奇道:“韶关?不对,这是……铁勒草原。”

文旌道:“这是陈稷幼年成长的地方,他生命中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大概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如今,他孑然一身、一无所有,本心里一定会想要重新回到这里。”

赵煦听得满腹疑惑,心道那不是铁勒草原吗?按理说应该是文旌幼年待过的地方,怎么又成了陈稷的……

他看向文旌,视线倏然凝住了。

“陛下,我要离京一些日子,我把金明池留给你,朝政纷乱,你们要多加小心。”

文旌嘱咐完了,见赵煦还在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看。

文旌没有心神再去顾他,从案桌后绕出来,招进扶风,让他送封信给江怜,请殷家帮他一个忙。

做完这些,他取了马鞭,径直要出去。

赵煦飞快上前拦住:“南弦,你是不是要骑马赶往铁勒?大端境内各州县宵禁森严,陈稷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做不到日夜兼程地赶路,你已经比他占了先机,不如乘马车去吧,慢不了多少,你还能在马车上睡一会儿。”

文旌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他推开了。

赵煦跟块牛皮糖似得又缠了回来,紧紧跟着他,开始絮叨:“你两天不吃不睡了,这样下去身体要垮了,万一你要是垮了,更没人找任遥了。先说好了,朕可不给你找,那又不是朕的媳妇……”

文旌的肤色本就白皙,平日里如霜如雪、冷颜冷面惯了,但精神头儿还是好的。可如今憔悴惨淡的跟张纸似得,刚才赵煦紧盯着他的脸看,发现几乎能看见白面皮下隐隐浮动的青筋脉络。

被缠得烦了,文旌站住脚步,回头,冷冷道:“我要是找不回阿遥,我就死外边了,还要这身体有什么用?”

“别……别……”赵煦被他吓得舌头直打颤,“想想你义父,任遥失踪的事到现在还瞒着他呢,万一你们两个都……你让老人家怎么活?”

听他提及义父,文旌冷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内侍恰在这时端了漆盘进来,赵煦慌忙把冰瓷碗端到文旌跟前,道:“参汤,喝了再走吧。”

文旌霍然抬手把瓷碗夺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赵煦刚张了口,那个‘烫’字还没说出来,只听‘嘟’的一声闷响,瓷碗已被文旌搁回了漆盘里。

那清莹莹的瓷碗还冒着热气,赵煦蹙了眉,只觉嘴里发涩,好像替文旌烫得慌。可一抬头,见那广袖襕衫的挺拔身影已走出了凤阁,顺着石阶快步而下,迅速朝宫门走去。

赵煦端着臂袖,远远瞧着那如墨缀画的背影,突然脑筋清醒起来,他转身冲内侍道:“派人偷偷跟着文相,途中有任何意外变动,要及时回来告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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