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凰梦(128)

我的话毕竟有理，这样的方法在我看来是最轻松也是最有效的，普六茹坚想了想，最终采纳了我的建议，给阿大请了御用琴师学琴，而且让师傅随意查阅他在暖心斋里的藏书，以便教授给阿大。梅子说，阿大似是不喜学琴，每每上课，总是啼哭不已，秀竹很是心疼，总是偷偷的在一旁抹泪。但是阿大却很喜欢读史，虽然阿大字不认识几个，但是秀竹识字，如今阿大天天泡在暖心斋里，师傅授课结束了，还会缠着秀竹给她读史。

勇儿也好学，自从师傅来了府里，他常常会和姐姐一起听史。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最喜欢听的，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的故事。他最近，还背下了卓文君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我看了有所触动，卓文君是个敢爱敢恨，真性情的女子。她可以为爱牺牲一切，奋不顾身，“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是她一生的追求。我钦佩，但是却不羡慕。这不是我的性格，我们的时空处境并不相同，我的身份背景，决定了我不可能做到她那样的决绝。不过，她真的是决绝，爱的时候奋不顾身，最后的分手，也是一刀两断，从不拖泥带水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我做不到她的勇敢，但是却努力让自己能做到她的决绝，对于那个人，已经过去了，我不能再被纠葛在以前的纷乱情愫之中。

不知为何，自从普六茹坚离开长安之后，我却常常想起高熲。如今的他已经去了自己的鲜卑姓氏，恢复了汉姓。这我不怪他，相较之下，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相比别人在独孤家覆灭之后对我的冷嘲热讽和敬而远之，高熲这么多年来不仅对蜀郡的家人倍加回护，而且一直和我保持着联系。关键的时刻，他总是好像提前知晓一般，给我安慰，帮我渡过难关。我希望自己能把他彻底的放下，我心里同样明白，他并没有食言，他一直在帮我。然而我心里仍是有一根刺，每每想到他，总是觉得他欠我许多。当年走的不明不白，带着那个让我都无法接受的解释离开，是我心中一直不忿的根源。更何况，我看到香囊里那倍感情义的两个字之后，猛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玩偶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被他骗的团团转却一门心思的想跟他在一起。他用谎言伤害了我的自尊，这是我最无法原谅之处。

不过这件事情也是有趣，我实在是没想到，勇儿竟然对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倒像是一个感情细腻的女孩子。不过想想，我的这五个孩子中，数阿大和勇儿跟我长得像，尤其是阿大，好像跟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普六茹坚曾说，阿大的一颦一笑都好似是我的翻版。勇儿虽然没有阿大那么相似，但也有七分的像姐姐。因此，勇儿虽然是男孩，样貌却娇柔可爱的紧，如若不是那一身男孩穿的小褂子，真的会被人看成女孩子。我心里有些忧虑，看来以后应该让勇儿多习武，读兵书才行。

梅子的信件里还提到了一件事，不久前长安大雨，勇儿的衣服和鞋子被弄湿，沾上了泥巴。而这个小子却因此命人把自己的一身行头全扔了，说是脏的衣服他不会穿，旧衣服也不穿。我看着梅子的字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小子，不知道是不是被秀竹和普六茹慧宠坏了，养成了骄奢淫逸的性子。他的一身行头，对我们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是那些衣服，却是如今长安城中一户普通家庭一个月的口粮。这些年，我跟着普六茹坚，渐渐的习惯了简朴的生活，他的衣着皆是简朴，一件衣服可以穿好几年。而我除了重大典礼，也从来不穿有裙摆的裙子，平日头上基本上也没什么装饰。平时的吃食，除了我怀孕和坐月子期间，也很少见荤腥。普六茹坚和我平日生活虽然简朴，但是，普六茹坚对孩子，还是不舍得那么小就如此。因此现今除了已经开始读书的阿大一日只一顿有肉，其他的孩子还是尽量满足。衣服也尽量用丝绸，孩子皮肤娇嫩，普六茹坚还是不忍心让他们那么小就穿粗麻的衣服。只是没想到，如此这般，就让这孩子娇惯起来。普六茹坚最讨厌那些骄奢淫逸之人，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儿子这么奢侈浪费，心情如何。我心里很是不悦，心里暗暗打算，回去以后要好好训斥这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