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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宫阙(290)

只为的还是除掉一个很合他意的人。

夏云姒躺在床上怡然笑听,听到林氏在恐惧之中有了一阵小小的宣泄:“臣妾挣扎过的!臣妾一次次地出事,就是想让这‘孩子’能自然而然地‘没了’,臣妾想逼德妃娘娘收手……”

“谁知德妃娘娘根本不顾忌这些……还想要了臣妾的命。”

嗯,时候差不多了。

夏云姒撑坐起身,在寝衣外披了件大袖衫,长发随手拿玉簪绾了个松松的发髻,姿态随意地往外走去。

推门而出时她开口都还带着睡意:“怎么回事?平日看你不显山不露水的,如今一来就唱一出大戏?”

“……宸妃娘娘。”林氏慌张下拜,夏云姒施施然坐到侧旁,才又多睇她两眼:“德妃让你嫁祸本宫?”

“是……”林氏匆忙地磕个头,支支吾吾的又将昨日告诉夏云姒的始末说了一遍。夏云姒的神情随着她的话语一分分地沉下去,在她话音落时,她沁出来一声冷笑:“怎么个意思?她这是觉得我将永信宫守得严,你不明不白地死了,便是我的错了?”

说着摇一摇头,看向皇帝:“臣妾虽与德妃生了嫌隙,却不觉得德妃会做这样的事。”羽睫淡淡垂下,她又笑一声,“这未免太傻了,臣妾何苦去害一个小小经娥?皇上也不会信。”

她只将事情解读到这一步就是最合适的,更多的隐情,由他自己想出来更好。

皇帝面容微沉,凝视着林氏,仿佛在断一道难题。

须臾,他叹出口气,转向夏云姒,声音中有止不住的漠然:“可还有个张昌。”

夏云姒露出愕色,一副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的神情:“皇上是觉得她……”

将毒死张昌的嫌隙从自己身上洗掉、又叩到她头上,实是妙计。

此计唯一的问题便在于若让对方将计就计,德妃毒死张昌的疑点反会坐得更实。

但德妃安排得够周全,拿捏着林氏的身家性命,夏云姒原不该有将计就计的机会。

可无巧不成书,一切偏偏就这样扭转了。

多亏了那只猫。

这般一想,她都觉得年年给那只猫敬奉九九八十一条肥鱼为祭品也不为过了。

夏云姒循循地吁出一口寒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皇帝的脸色更阴了些,一语不发的沉吟着,林氏在这阵安静里愈显恐惧。

“樊应德。”没过太久,皇帝开口唤了人。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但只冷淡也足够令人心慌。

看也没看林氏一眼,他道:“传旨下去,林氏欺君罔上,赐死。”

“皇上!”林氏嘶喊出声,与皇帝目光一触,声音又戛然而止。

即刻便有宦官进了殿来,欲架她走。夏云姒云淡风轻地抿了口茶:“等等。”

言毕搁下茶盏,起身行至林氏身边,也拜下去:“皇上请听臣妾一言。”

皇帝满面阴鸷,口吻也生硬:“起来,这不是你该发善心的时候。”

夏云姒直起身,仍垂首跪着,模样瞧着乖顺:“臣妾不发善心,只是想着后宫阴谋迭起,此事倒不妨做个例。”

几尺开外是皇帝阴晴不定的面孔,耳边是林氏惊魂不定地呼吸声。她微微一顿,谁也不看,径自说下去:“林氏欺君是真,险些酿成大错是真,但其中有许多无奈与挣扎也是真的。况且最终又悬崖勒马,臣妾觉得她与那些一错到底的糊涂人并不一样。”

皇帝淡泊地睃着她:“你直说,想怎么办。”

“皇上赏罚分明便是。”夏云姒抬头与他对视,“杀她固然可以震慑六宫,可若悔改与否都是一死,日后若再有人落入与她一般被人威胁的境地,想到她的结果,恐怕难免要一意孤行走到最后赌个胜算、再不敢如她一般出来直言了。”

几个时辰前,她同林氏说:“你去揭出德妃,本宫保你一条命。”

皇帝颜色稍霁:“倒也不失为一番道理。”

夏云姒紧跟着又道:“况且这欺君之罪归根结底也是另一位在欺君,左不过是借她的嘴说出来罢了。”

皇帝缓缓点了下头,开口:“罢了,那便……”

说下去,就大概是要送林氏去冷宫了。

夏云姒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继续道:“再者人命关天。人说没就没了,皇上不明说,六宫或不敢问,但总免不了暗地里打听。旁人打听不到也不要紧,那一位可神通广大,这若让她知晓了什么岂不打草惊蛇?皇上也还有尚未查明的事情呢。”

皇帝噎了声。

将人赐死是这样的道理,打入冷宫亦然。六宫震荡之下总会有人想探个明白。

夏云姒捉住他面上的那几分犹豫,颔首莞尔:“臣妾觉得,总归还是将事情查明最为紧要的,毕竟那位背后还有郭家。皇上来日不论要如何责罚,总要给郭家一个交代,不能不明不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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