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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宫阙(348)

樊应德叹息着点点头,这才将那页纸交到夏云姒手里。夏云姒接过,贤妃不由凑近了一分,与她一同查阅。

薄薄纸页在她手中缓缓展开,里面的颜色渐渐映入眼帘。

图中所绘倒非夏云姒所以为的床笫之欢,一男一女都端坐着,乍一看去衣冠也齐整。

但男子面前置一案桌,让人看不着下身,女子则缩在桌下低低地跪坐着,面对男子,画上只能瞧见个后背。

再做细看,女子的头别向一旁,便可见脸颊绯红,恰似晚霞。又见双臂微抬,手伸在男子大腿上,细由倒瞧不见了。

夏云姒与贤妃都不是没出阁的姑娘,画上这种事没做过也听说过,只消细细一想,顿时就是面上一热。

贤妃狠狠别过头去,厉声斥道:“什么污秽东西,丢出去烧了!”

樊应德惶恐跪地:“娘娘恕罪!”

夏云姒一时连心跳都不大对,强自缓了好几息才缓过来,勉强维持住镇定:“公公快起来,贤妃姐姐不是怪你。”

接着,目光凌凌扫向妩徽娥:“你胆子倒很大。”

“娘娘饶命!”妩徽娥又连连磕起头来,夏云姒不做理会,只问:“可皇上究竟为何昏了过去,可是你用了什么不该用的?”

妩徽娥满面泪痕,连忙摇头:“臣妾没有,臣妾万万不敢!臣妾……臣妾也不知好端端的为何就晕了过去,也吓了一跳。”

正这时,侧殿的殿门被叩响了。樊应德回身去开门,外面也是个御前得脸的宦官,压着音禀说:“公公,太医诊完了,想向两位娘娘回个话。”

樊应德点点头,退开半步,恭请太医入内。事出突然又吓人得很,随来行宫的太医基本尽数在这儿了,一时连见礼都颇有阵仗。

夏云姒黛眉微锁:“都别多礼了。”说着,目光直接投向院首:“怎么回事?大人如实说吧。”

太医院院首已年逾七十,老迈却沉稳,听得问话端正一揖:“娘娘,皇上这是气血逆乱、脑脉痹阻,以致晕厥。”

贤妃的口吻略有点慌:“‘气血逆乱、脑脉痹阻’?”

听着似很严重。

夏云姒垂眸,淡声吐了两个字:“中风。”

周围唰地陷入又一层死寂。

过了好久,院首才不安地应下:“是……娘娘明鉴,正是中风。”

夏云姒暗自缓息,又显出了几分担忧和记挂:“皇上……可还好么?”

“臣等已勉力医治了。”院首回道,“施了针、安宫牛黄丸也已服下,但这病症……”

院首摇一摇头:“怕是不免要留下病根。至于是轻是重,就因人而异了。”

夏云姒再开口时便带了继续轻颤:“那轻如何,重又如何?”

院首拱手:“轻者记忆不佳,重者……口鼻歪斜、半身不遂,乃至甚至昏聩,皆是有的。”

话音未落,就见舒贵妃身形不稳,摇摇欲坠间扶住额头。

贤妃忙也扶她:“妹妹!”

一时间殿中便都是劝慰之声,个个都劝贵妃娘娘不要过虑。

她似乎过了许久才缓过来,摆一摆手,无力地示意太医们退下。

侧殿的殿门再度阖上,贤妃的目光划过妩徽娥,又落在樊应德身上:“先关起来,等皇上醒了再行发落。”

妩徽娥略微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瞬,贵妃握住贤妃的手腕:“赐死。”

贤妃一愕,她的视线定定地迎了上来:“行事不端,更伤及圣体,留不得了,赐死。”

“可是这一赐死……”

贤妃有些犹豫。她想皇帝这刚不明不白地中了风,宫里就赐死了个宫妃,满朝不就都要知道皇上是为何中风了?丢不丢人?

紧接着她又惊然恍悟——她就是这个意思!

反正也不是她们丢人。

是以贤妃也没看樊应德,直接一睇自己身边的大宦官,几人就上前一道将妩徽娥向外拖去。

“贵妃娘娘,贤妃娘……”妩徽娥刚嘶吼出声就被捂住嘴,夏云姒一语不发地看着,看着她拼力挣扎的样子,心下只轻道:下辈子,投个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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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二人便一直等着,同时将清凉殿戒了严,旁人概不得进入。

这一等就是一个彻夜。夏云姒全然无心阖眼歇息,一直立在廊下,心思难以言述。

这样的事,该是她盼着的。可这样突然来了,又反倒让她觉得不太真切,觉得难以置信。

她止不住地设想他留下病根的样子,心中忽而涌起一阵悲凉——从前,他到底还是个风姿优雅的男人。

天,渐渐地亮了,却是个阴天。

阳光被笼罩在厚重的乌云里,抬眸看去只有个光影,没有多少光束能刺穿云层照耀下来。

夏云姒已这样自顾自地安静了不知多久,没有人敢扰她,直至樊应德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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