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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宫阙(49)

“姐姐……”夏云姒秀眉锁紧,梦中低语。

忽闻咣地一声,像是木器剧烈碰撞的声响,将她的梦境蓦然激散。

姐姐临终的愤恨消散无踪,她的心慌意乱也削减了大半。

睡意仍还朦胧,夏云姒缓缓醒着神,听到樊应德怒喝:“三更半夜,你慌什么!”

接着便觉身畔安睡的人起了身。

又闻一年轻宦官瑟缩着禀话:“皇上恕罪,是苓淑女出了事!淑女娘子入睡不多时忽然腹痛不止,硬生生疼醒了。昭妃娘娘忙让人去请了太医,可太医还没到,淑女娘子已见了红……”

夏云姒的神思骤然清明。

皇帝倒不见有什么慌乱,只皱了皱眉,但还是下了榻,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去锦华宫。”

.

夏云姒按兵不动,直等外面嘈杂渐远,皇帝必已离开了朝露轩,才撑身坐起:“莺时。”

莺时应声上前:“娘子。”

她低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

晚上她借醉惹他,缠得他不得离开,他果然着了她的道,留在了这里。

只是他并没有动她,她还穿着昨日的衣裙,妆也未卸,他亦一身冠服齐整。

呵,倒还真像个正人君子。

夏云姒淡声吩咐:“为我更衣梳妆。”

莺时福身应诺,挥手示意宫女们着手准备。

三更半夜的,又是急事突发,夏云姒便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妆容也是得宜便好,不一刻便已收拾妥当。

她向外走去,含玉也已穿戴整齐,二人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娘子。”含玉一福,夏云姒瞧她一眼,就寻出了那份紧张。

她拂了拂含玉的肩头:“别怕,她们闹不出什么来。”

说罢就一道出了朝露轩的院门,也不备步辇,疾步向昭妃的锦华宫行去。

锦华宫中已是灯火通明,苓淑女所住的安兰斋尤为热闹。宫人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陆续赶来的嫔妃皆是满面关切。

夏云姒与含玉走进去,见许昭仪已先一步到了,上前见了礼。

夏云姒问:“苓淑女如何了?”

“唉……”许昭仪叹息摇头,“听太医说是保住了。可这刚四个月不到就见了红,也不知能保多少时日。”

话刚说完,一宦官从里头疾行出来,低低地躬身:“宣仪娘子。”

夏云姒回过头。

他道:“娘子与玉采女请随下奴进来,淑女娘子说要见二位。”

这话一听就有几分来者不善的意味。夏云姒心下冷冷一笑,又朝许昭仪福了一福,就携含玉一并往卧房去了。

卧房的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血腥气,多宝架上各样新赐下来的珍宝都好像因此添了一抹浅红。

采苓平躺在床上,纵使隔得远,也仍能看出她面无血色。鬓角额前的碎发被汗水贴在脸上,整个人都没什么气力。

昭妃坐在她的床边,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执着帕子拭泪,颇是难过的模样。

皇帝则坐在几步外的罗汉床边,面色沉沉。夏云姒与含玉上前见礼,他叹了声:“免了。”

昭妃慈眉善目地向前倾了倾身子:“采苓,夏宣仪来了。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便见那原已气若游丝的苓淑女猛地蹿坐起来:“是你!”

她眼中满是血丝,恨意迸发间,连声音都变得恐怖:“宣仪娘子好狠的心!出尔反尔的是臣妾,稚子无辜,娘子连他也不放过吗!”

夏云姒搭着含玉的手站起身,淡淡地侧过头:“你说什么?”

顿了顿,又轻笑:“听闻太医为苓淑女保住了胎,淑女还是冷静些吧,免得又动了胎气。”

采苓置若罔闻,怒指着她:“小桃已经招了,承认是她下毒害我,只是不肯说出主使是谁!可除了你还能有谁!”

夏云姒静静地看着她,反问:“小桃是谁?”

昭妃睇了眼门口,门边侍立的宦官麻利地退出去,转而押了个宫女进殿。

两名押人的宦官一推,那宫女跌跪下去,连连叩首:“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夏云姒瞧了瞧她,看出她发髻散乱,面上也有指痕,应是掌掴所致。但除此之外,应是也没什么别的伤了。

她不由笑了声:“这不是苓淑女近前侍奉的丫头么?几巴掌就什么都招了的人,苓淑女也信得过,也敢让她日日跟在身边?”

“你休要狡辩!”采苓咬牙切齿,怒然瞪向小桃,声音愈发可怖,“你说!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小桃紧咬住嘴唇,好似挣扎了一番,断然摇头:“不是宣仪娘子。”眼睛却心虚不已地瞄了眼夏云姒。

这样说不是,还不如说是。

贺玄时疲乏地揉着眉心,不欲多做纠缠,摆了下手:“交去宫正司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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