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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宫阙(56)

可听皇上这意思,是要将那几套皆尽赏了夏宣仪去?那加起来可足有几十件之多了。

樊应德无所谓皇帝宠谁,反正他只忠于皇帝这一个主子。

心里暗啧两声,就躬身应道:“诺,下奴这就去。”

“等等。”皇帝却忽而又转了主意,蹙眉想想,摇了头,“罢了。”

他忽地想起,佳惠皇后最不喜欢的就是点翠。她说点翠杀生太多,那样好看的翠羽还是长在林间翠鸟身上最好。

姐妹两个虽然性子截然不同,但到底是在一个府里长大,在这些事上的看法怕还是差不多的。

送她东西,总得顾及她的心思。

他便改口道:“让工匠好生做几套烧蓝的首饰送过去。”

樊应德微微一怔,遂又躬身:“诺。”

他知道皇帝这是想到了什么。

皇帝想到佳惠皇后并不稀奇,这些年他总是在想她。

要紧的是,他在禁不住地仔细揣摩夏宣仪的心思了。

放在目下的后宫里,这才真是大事。

.

锦华宫皎月殿里,昭妃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御前来问话的人,一张笑脸就拉了下来。

冷着脸在殿门口站了半晌,她嚯地转身回到内殿,抓起茶盏,愤然掷向地上。

碎瓷四溅,原本陪在旁边同昭妃说话的仪贵姬心下暗自啧了啧声。

——这些日子,昭妃都摔了不知几只瓷盏了。

不,准确地说,打从夏氏进宫开始,皎月殿里就时不常地要摔些东西。瓷盏最多,其次是瓷瓶瓷罐。

仪贵姬原是贵妃提拔起来的,和昭妃一度不对付。后来贵妃人走茶凉,她失了宠,这才不得不低下头来投奔昭妃。

如此改投新主,仪贵姬心下虽然感激昭妃肯帮她,也多有点难言的不甘,平日里常会争一争口舌之快。

但见昭妃现下气成这样,她也不敢乱说话。

由着昭妃缓了几口气,仪贵姬上前两步,堆起笑容:“娘娘别生气。”

“如何能不生气。”昭妃声音恨恨,“本宫如何能不生气!”

胸口复又几经起伏,愈发地咬牙切齿:“本宫伴驾这么多年,如今病都病不得了吗!这就要撤了本宫的宫权交给太后去!”

“皇上这也……这也不过是问问。”仪贵姬的笑容维持得颇为艰难,“您看您说身子不要紧,御前的人不就客客气气地走了?或许……或许皇上只是关心您的身子,怕您累着呢。”

话音未落,昭妃的目光清凌凌地睃过:“你们都当本宫好糊弄么!”

仪贵姬忙闭了口。

“还不是为着那个夏氏!”昭妃银牙紧咬,“从皇上让她平白无故晋她位份,本宫就知这事不对。如今可好,折子让她读了、紫宸殿也由着她进出了,皇上眼里可还有我们吗!”

“那……”仪贵姬绞尽脑汁地继续宽慰她,“说到底是为了佳惠皇后,皇上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

“死人做什么数!”昭妃断声一喝。

仪贵姬倒吸凉气,面色发白地盯了她半晌:“娘娘慎言啊……”

昭妃到底意识到了自己失言,闭口静了须臾,转向罗汉床,带着余怒忿忿落座:“如今夏氏还未正经承宠就上蹿下跳的不肯安生,宫权一半归了顺妃,采苓的孩子也归了顺妃。待得来日承了宠,我们一个个怕是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娘娘这话实在是言重了。”仪贵姬苦笑,说着又忽而一愣,呼吸也滞了滞:“莫不是……”

她心惊肉跳地打量着昭妃:“娘娘觉得她知道了……佳惠皇后的事?”

“不可能!”昭妃断然否认,声嘶力竭之下却反显得外强中干。

定一定神,又强作镇定:“不可能。”

再缓一息,声音愈发冷静:“再说,贵妃都没了,那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是佳惠皇后自己身子不中用才致难产,怪不得别人。”

“……是。”仪贵姬只得勉勉强强地应一声,应得心不在焉。

昭妃这带着心虚的答法,让她听着更心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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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月余,宫里好生平静。

昭妃不再闭门不出,嫔妃们便照例日日去晨省昏定。只是她兴致仍然不高,有时恹恹地同众人说几句话,有时索性让大家问个安便走,一副懒得招惹是非的模样。

顺妃的永明宫里,采苓在位降采女后也消停了,再不敢惹事。回到这个半主半仆的位子上,似乎让她整个人都谨慎起来,每日总要到顺妃跟前问个安,生怕顺妃对她有什么不满。

顺妃自不至于苛待她,总是客客气气的,只嘱咐她好好安胎,主仆之间也算相处得宜。

紫宸殿里,皇帝近来政务格外繁忙,月余里只翻了四次牌子。两次是周妙,一次是含玉,还有一次是在夏云姒的旁敲侧击下翻了许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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