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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宫阙(76)

夏云姒颔首,他就退了出去。莺时在旁含着笑:“从前只觉他品行不错,如今也愈发机灵会办事了,是娘子调教得好。”

说着为夏云姒挽好了发髻,簪上最后一支钗子,又道:“可娘子确信皇上会因为此事疑上昭妃娘娘么?奴婢听说采菁忠心得很,供词只说苓采女,半句不提昭妃。只凭着昭妃家中与钦天监的那点关联,怕是伤不着她。”

夏云姒却缓缓点头:“一定会。”

她说着一哂,从眼前金丝楠木妆匣里拣了对南红耳坠自己戴上,悠悠续道:“你别忘了,那符咒里还有周美人呢。苓采女恨我已是无缘无故,还要再无缘无故地恨一个周美人?哪来的道理。”

“但您不是说……”莺时瞧瞧左右,挥手让另几人都退了出去,“您不是说皇上昨儿个疑您了?”

夏云姒笑意更深:“这人啊——”说着摇了摇头,“若当真是只信真相,非黑即白,才难以真有偏颇。但他既要自欺欺人、只去相信自己愿意信的,便会不知不觉地说服自己信就要信全套。这事他若不选择信我,便压根不会发落昭妃;目下已撤了昭妃宫权,心里就已是更愿信我了。”

所以现下她们都不必担忧什么。后患是有,却终究是以后的事,当下这一局是她们大获全胜。

莺时松了口气,低语呢喃了两遍“稳妥就好”,转而浅笑:“娘子可要备份礼给顺妃娘娘送去?”

“不必,她既说这三日不见人,我们便也三日后再贺她。”她说着抬了抬眼,从镜中扫了眼莺时,“你们也记着,不必与顺妃娘娘那边过于亲厚,不失礼数就行了。”

“……娘子这般想?”莺时秀眉微蹙,“奴婢还道娘子与顺妃娘娘算是朋友了。”

夏云姒轻嗤:“宫里哪有什么朋不朋友。”说着轻叹,跟莺时略作解释,“我只是思来想去,都觉得她从前避在行宫,这回过完年却突然留下了有些奇怪——诚然现下看着她是为和昭妃一较高下,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多留个意总没坏处。”

“还是娘子谨慎。”莺时福了福,“奴婢会谨慎备礼,回头再喊上周美人那边的人,一道去贺。”

夏云姒点头说好,就不再多言其他。梳妆妥当后便去用了膳,想着一整日也没什么事,膳后索性让莺时叫了静双过来,问了问她的功课。

静双果真是个乖巧的姑娘,背诗习字都认真得很,负责教她的玉沙一直夸她懂事。

况且,她还是个美人坯子。

夏云姒在尚服局偶然看到她的时候就瞧出来了,如今一年过去,她愈发有了灵动娇俏的女孩子模样。再过个七八年,指定会出落成个落落大方又知书达理的美人。

晌午时静双回了房,夏云姒倚在榻上小歇片刻,思绪禁不住地向外飘。

——采菁张口就敢说她与徐明义有私情,指不准是那日宫宴后昭妃私下里说了什么。

换做是她,她也会希望对方与外臣不清不楚,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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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五月下旬,夏云姒的生辰也渐渐近了。

皇帝日理万机,多数时候自记不起这些,不过含玉侍寝时“无意中”和他提了一句,说宣仪娘子生辰将近,她近来在忙着做一身衣裳,想当做贺礼送给夏云姒。

而后自翌日起,清凉殿的赏赐就接二连三地过来了。

有时是一块玉、有时是一块墨或一副棋,还有些时候只是看见园子里那支花开得好,便让人折了给她送来。

没有哪件是打着“生辰礼”的旗号兴师动众而来的,但偏是这样,倒越让人觉得他在想着她了。

连夏云姒拿捏着个中分寸,掐指一算自己进宫已近一年,与他步步谋算也已时日不短。有些事上,步调也该变一变了。

他为做君子始终这样按兵不动总不是个办法,那层窗户纸该破了。

于是在离生辰还有五日时,她向他提了个小要求,道这是自己入宫后的第一个生辰,想趁在行宫规矩松散的机会请亲朋好友来聚一聚,比正经宫宴来得有趣的多。

他果然满口答应,大方道:“宫宴是乏味了些,你的生辰遂你的意吧。都要请谁,你写个册子给朕看看。”

她将那句“写个册子”置若罔闻,双手后撑着,仰坐在罗汉床上,歪着头边思量边一个个说。

首先自是说了一串旧日相熟的贵女的名字,跟着小心翼翼地问他:“男子可请么?”

贺玄时一哂:“本朝男女大防原也没有那般苛刻。宫中虽是严些,但既是你的生辰宴,朕准了。”

她欣然一笑:“谢皇上!”接着又摆着指头数,“有两位交好的堂兄弟、还有父亲的三个得意门生——周美人的兄长也在其列。哦,还有徐明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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