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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宫阙(79)

喝完这盅酒,她也没再与徐明义有更多旁的交谈,只当是寻常宾客般正常相处了。

宴席在天色全黑时散去,莺时领着几个宫人客客气气地送众人离开,燕时带着余下几个收拾院中的残羹冷炙。夏云姒亲自送了送顺妃,回来时皇帝正在廊下等她,见她进来颔一颔首,她衔着笑走上前,他却不往屋里去。

“走吧。”他信步向外走,夏云姒怔了怔:“去哪儿?”

他也不回头,留了个气定神闲的背影给她:“来就是了。”

她跟着他出去,一路往南走,一直行到行宫宫门处,他带她登上了城楼。

第37章 贺礼

天色已黑, 夜幕上星光璀璨, 城楼上只有照明的笼灯与侍卫腰上佩剑的暗光整齐地亮着。

天子驾临, 便见那排暗光齐齐地矮了一截, 他脚下未停, 口中轻松:“免了。”

而后转身看一看她, 见她拎裙登石阶的样子小心翼翼, 迟疑了一下,向她伸出手。

光火映照中她扬起脸,好似也略有些迟疑, 终还是将手递到了他手中。

由他扶着登上最后两级, 城楼上平坦的道路与夜色下的重峦叠嶂都映入眼帘。只是那重峦叠嶂实在看不清楚,饶是有星辰照耀着也只能看出几个黑乎乎的轮廓。

夏云姒不解地看他:“皇上要给臣妾看什么?”

他笑望着城楼前的漆黑:“我们来早了些, 等一等吧。”

说着递了个眼色, 樊应德会意,挥手示意驻守的侍卫们退了下去,自己也领随行宫人们退到了城楼下。

这一方天地便安静下来, 安静得仿佛世间都只有他们二人,不见权势纷扰, 也没有爱恨交错。

贺玄时走向一侧墙围, 闲散地席地而坐, 又一睇她:“来坐。”说罢便望向星辰璀璨的天幕。

夏云姒一壁走过去落座, 一壁顺着他的目光也瞧了瞧, 问他:“皇上在看星星么?”

他说:“不是。”

她旋即一哂:“那臣妾知道贺礼是什么了。”

他挑眉看她, 她笑颜不改:“烟花是不是?”

对于送礼时玩悬念的人而言, 但凡被猜到都是扫兴。可她接着就又说:“臣妾喜欢!”说着抱住膝头,双目亮盈盈地继续紧盯天幕,神往的样子美好得令人心中怦然。

却听他低笑一声:“猜错了。”

夏云姒一愣,转头打量:“那是什么?”

可他不肯说:“等等就是了。”

她禁不住当真生了些好奇,略作踌躇,到底未再追问,望着天幕安然静等。

过不太久,城楼前的山林中响起些许窸窣。

夏云姒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脑中浮现了一些山林野兽。细想又知这是身处城楼之上,再则行宫所在的这片山脉也显有那些东西,便又静下心。

可侧耳倾听,却听那窸窣声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就又不由自主地快了。伴着三分好奇两分紧张,她终是再度看向皇帝:“皇上。”

他只含笑望着远方,一攥她的手:“快了。”

话音刚落,一个朦朦胧胧的黄点映入夏云姒的余光。

她定睛看去,那黄点大概离此地少说也有数丈之遥,看不真切、更辨不出是什么,徐徐地往天幕上升。

她正疑惑,又见无数如出一辙的黄点随之冉冉升起,像受到惊吓的萤火虫从草地中成群飞出,要去衔接远在天边的星星。

再一阵继续升起,离此处近了些许。

夏云姒终于辨出那是什么,愕然间杏眸圆睁,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一阵近过一阵,就这样在眼前铺开一层渐次压近的明黄灯海,最终连眼前的山林里也升起光明一片,连漆黑的山峦都被映照得清晰了一些。

夏云姒举头眺望,才发觉背后不知何时也已被同样的灯海覆盖。目光所及之处,面前、身后、天上皆是同样的朦胧光晕,如梦似幻。

她从未见过这样多的孔明灯同时升起,或者说,全天下大概也没几个人见过这样奇景。

不过,她却与孔明灯早有纠葛。

孔明灯原与烽火点狼烟一般,是军中传信所用。后来军中渐渐有了更好的法子,孔明灯便流传开来,成了民间百姓祈福之物。

夏家的祖籍并不在京中,几代之前家中发迹迁来,便从南边将一些旧俗一并带了过来。

其中有一条,是说每逢有孩子降生,就要燃起一盏孔明灯,祈求孩子康健,平安长大。

可夏云姒是家里庶出的女儿,出生时母亲原已不再受宠,又碰上难产,生母一命呜呼,院子里好生乱上了一阵,哪还有人记得给她放一盏孔明灯。

她直到八岁才听闻这件事,那时姐姐与尚是慕王的贺玄时已定亲但尚未成婚,贺玄时常到府里走动,便恰好赶上她为这事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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