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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宫阙(88)

许昭仪沉然:“你若方便与她直言,便让她回去吧,别在这里等着了。”

夏云姒不解:“怎么了?”

许昭仪摇摇头:“苓采女动胎气时,本宫正陪顺妃娘娘在前头说话,听到消息就一道过来看了看。快进门时正碰上宫人端了安胎药来给苓采女喝,另端了一叠冰糖来解苦味……你知道,冰糖这东西含化便没了,不用嚼也不用吐核,更免得被嚼完的渣子呛着。她动着胎气浑身不舒服,能少费些事总是好的。”

许昭仪边说边皱起眉头:“她却一把将那碟冰糖推开了,连糖带瓷片摔了一地。我和顺妃娘娘在门口听到她骂,说宫人们变着法地踩她,道玉采女房里蜜饯与点心都时时备着不缺,她有着孕却还要靠这些冰糖来糊弄,真是好大的怨气。”

夏云姒听得讶然,觉得这采苓简直是不讲道理。除开今日这冰糖别有它因不提,这些日子顺妃哪里薄待过她呢?满宫里都知道她一日三餐顺妃都要先亲自瞧过才送去给她吃,生怕她过得不顺心。

不过现下自是无法去与苓采女讲道理的,她只得去跟含玉说了个明白。

含玉一时间神色复杂至极,只得福了福:“那奴婢就回去等着。”

夏云姒苦笑摇头:“也别等了,你早些睡吧。”

为这么个人熬夜苦等实在不值得。若不是身为嫔妃总要一表对宫中姐妹与皇嗣的关心,她自己都不愿为采苓等在这里。

而后便是漫长地光阴苦渡,房门外一片安寂,只有宫人进出时才有声响,亦或偶有几声嫔妃焦灼的叹息。房门内几乎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些采苓痛苦的叫声,声音不大,每一次都透着虚弱。

天色越来越黑,而后又渐渐转明,不知不觉倒已到了皇帝上朝的时辰。

许昭仪望着天色一声哀叹:“这都一整夜了……”

又过不久,皇帝下了朝,便终于向这边赶了来。顺妃与昭妃都在屋中,屋外属许昭仪位份最高,听得通禀便领一众宫嫔上前迎驾。

贺玄时站定脚道了声免礼。宫中素来说产房阴气重男人进不得,他就只在佳惠皇后生产时进去陪伴过,当下全然无意进屋。

只抬头向房门处看了看,他问许昭仪:“如何了?”

“不太好。”许昭仪温声如实道,“太医已用了催产的汤药了,也喂了参汤给苓采女吊着气,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生下来。”

贺玄时锁眉轻叹,几是同时,却见一产婆模样的妇人疾步出了屋,见到圣驾微微一愣,便上前叩首行礼:“恭喜皇上,三皇子平安。”

一语既出,周围都一片松气声。

贺玄时侧耳听了听,却道:“没听到哭声?”

那阵松气声又都戛然而止——孩子降生总是要哭的,不见哭声多是有些问题。

那产婆倒还是一派轻松,堆起笑说:“哭着呢,哭着呢。只是小皇子身子弱些,哭声不大,在外头听不见。”

皇帝点点头,示意产婆起身,许昭仪上前了半步:“苓采女呢?可也平安呢?”

“这个……”产婆的笑容稍稍滞了一息,欠身又道,“采女筋疲力竭,又伤了身,怕是要好生将养些时日了。”

说罢就迟疑着打量皇帝的神情,众人也都看过去。

皇帝面上并无甚波澜,吩咐樊应德:“去开库备份赏来。”

氛围不由微妙了两分。

夏云姒淡淡垂眸,暗道果然帝王无情。

宫里头不成文的规矩,嫔妃但凡诞下孩子总归要晋位的,像皇后贵妃这般晋无可晋的则多会封赏家人,以示圣恩。

而若生母位卑则更会多晋几例,是位孩子的前程,也是为生母的颜面。

眼下他这样,虽一方面是明摆着不会让孩子留在苓采女身边,可另一方面来说也仍是太绝了些。

——不然给苓采女稍晋上半品意思意思,总也是可以的。

但后宫终究是他的后宫,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会有人拧着他的性子上前进言要给苓采女晋封,樊应德躬着身一应,这事便到此为止了。

顺妃与昭妃很快一并出了屋,齐齐福身:“皇上万安。”

免了礼,昭妃仿佛近来的冷遇都不存在一般,笑容温婉如旧:“皇上可要看看三皇子?”

将他点头,她跟着道:“孩子刚生下,见不得风,皇上进屋瞧瞧吧。”

贺玄时颔首,便进了屋,两人一道跟回去。刚将孩子裹进襁褓的乳母会意,立即抱着小小婴孩迎上前,给皇帝看。

孩子周围其乐融融,更衬得苓采女那边清冷凄凉。不多时,她好似听到房中的动静,抬眼怔怔地看过来。

似是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谁在屋中,她惨白如纸的脸上顿时因激动而泛了些血色,继而不管不顾地挣扎下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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