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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宫阙(91)

“够了。”皇帝清淡的声音令她的哭喊戛然而止。

她恐惧不已地抬头,只见皇帝淡淡地看着她。那双本也不曾对她有过半分怜爱之意的眼睛冷如寒潭,一丝一缕的情绪都令她从骨子里发冷。

“不……”她绝望地摇头,不愿听到他下面的话。这种惧意甚至让她下意识地抬起了双手来,隔着蓬乱的头发捂住了耳朵。

可他还是冷漠地开了口:“借着这个孩子,你还要闹出多少事来?”

说着便不再看她:“樊应德。”

一片静谧里,每个人的心弦都禁不住地紧绷。

樊应德躬身上前,皇帝只给了他两个字:“留人看好她,封宫。”

说完不多留半刻、甚至不给采苓一字的机会便转身离去,昭妃、顺妃与仪贵姬相互一望,亦提步离开。

采苓木然一瞬就又哭喊起来,连滚带爬地想冲上去陈情,却被两名宦官硬生生架住,强行按回床上。

出了门,皇帝才又多言了一句安排:“三皇子日后就有劳顺妃。”

顺妃福身:“臣妾自当尽心照顾,皇上放心。”

点一点头,他举步离开。众妃沉默恭送,而后听着屋里的哭喊也没了什么多留的心,很快就三三两两各自散了。

夏云姒往外走着,心下犹自思量着仪贵姬方才的举动,抬眸却见仪贵姬如往常一般跟着昭妃一并离开了,更令人一头雾水。

这场大戏,她真是得好好想想。

若是昭妃买通采苓害顺妃,这一点都不离奇,仪贵姬出来扭转局面却太离奇了。

采苓后来咬她未必全是胡乱攀咬,这便更加奇怪——仪贵姬为何要先假意收买采苓,又反手帮顺妃翻盘?

顺妃身边的山茶在其中又是个怎样的角儿?她到底是谁的人?

团团迷雾让这套闹剧变得令人头疼,夏云姒思量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莺时亦是大惑不解,回了玉竹轩就追问她怎么回事,她也只能摇头:“你怎么想?”

“……奴婢哪里知道。”莺时秀眉蹙起,夏云姒轻喟:“去请含玉来,我与她说说。”

莺时福身,很快就将含玉请了来。含玉来时端了几道小菜、一道肉粥,进门便道:“娘子守了一夜?快吃些东西吧。”

夏云姒笑笑:“先放着。今儿这事想得我头疼,你帮我想想。”

含玉露出些好奇,将吃的搁在榻桌上,径自坐去了罗汉床另一侧。

夏云姒边思量边将经过细细地道了一遍,最后说:“仪贵姬是昭妃的人,这人尽皆知。今日这出却是奇怪,里外里真只是帮顺妃解了个围,这没道理。”

含玉听得一哂:“娘子这是钻了牛角尖儿,把自己绕进去了。”

夏云姒看她,她莞尔道:“娘子认定她是昭妃的人,才会觉得奇怪。可她若不是呢?或说……若以前是,日后不再是了呢?”

夏云姒眸光微凝:“你是说她投靠了顺妃?”

略作沉吟,缓缓点头:“这倒能说得通些。”

采苓不值得顺妃费心,昭妃却值得。有这么个不安分的昭妃旧仆在身边,日后保不齐昭妃会不甘心地来夺子。

这样一想,这个人再无关紧要,也还是没了比留着强。

采苓先前惹了那么多是非,符咒与下毒之事也推到她身上大半,再加上今日这桩,她此番凶多吉少。

再细想下去,如真是这样……

倒确实好解释了,大费周章地做戏也不足为奇。

采苓毕竟在由顺妃照顾,当真生产时出意外没了命,即便做得再神不知鬼不觉,也堵不住悠悠众口。顺妃从前在宫中的名声那样好,自不愿为了区区一个采女背负恶名。

再者,恶名还罢了,若三皇子长大之后有人在他耳边说什么闲话,顺妃如何解释才能消尽孩子的顾虑?

唯有明明白白地做上这么一出,才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日后人前人后,便是采苓这个当生母的阴险恶毒,竟想陷害悉心照顾她的主位宫嫔,顺妃的贤名自然得以保全。

这样想,确实比设想为昭妃下手要通顺得多。

“却也不对。”夏云姒蹙一蹙眉,“事成之后,仪贵姬却还是跟着昭妃一并离开的。若说这出戏便说明她已归顺了顺妃,那……”

说及此她又忽而恍惚,大呼一声“是了!”。

许是顺妃需要她继续待在昭妃身边,那么仪贵姬但凡想好如何同昭妃解释,这一环也不难过去。

旁边的含玉同时抿笑,拈腔拿调的,以仪贵姬向昭妃禀话的口吻说:“娘娘别怪臣妾帮顺妃娘娘说话。娘娘想一想,吃食中容易下毒一事苓采女都想得到,顺妃当真想不到么?此事焉知不是顺妃在做戏?那若等这戏彻底做完了,娘娘以为顺妃最终是想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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