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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禧(30)

作者: 魏丛良 阅读记录

梁立野来到急诊,本以为医生很快就会来,可却没想到赶上了这场车祸,医生护士根本分省发生。他是熟脸,有个护士注意到了他,惊道:“梁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梁立野长吸一口气,红着眼指着怀里的焉许知,“许知他打了个抑制剂后便一直在发抖,然后就晕过去了。”

护士一愣,上前拉开衣服,便看到焉许知发白的脸。她看了看乱糟糟的急诊室,顿了顿对梁立野说:“你等一下,我去叫吴主任下来。”

梁立野抱着焉许知,大厅灯光往下投射,落在他雨水汗水泪水裹挟过的脸上,他低头惶惶无措地看着焉许知。

吴政何很快就来了,一下来,便立刻让梁立野抱着焉许知上去。到了楼上科室,吴政何让梁立野把焉许知放在床上,而后让他先出去。

焉许知闭着眼,纤薄的眼皮里仿佛透着光,昏昏暗暗的模糊光景里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朝他走近,越走越近,而后有光洒下,铺天盖地的光芒,照亮了黑暗里那个人的脸庞。

是少年时的梁立野,还是桀骜不驯的眉眼,凑近些,再凑近些,梁立野朝他喊道:“焉许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焉许知倒吸一口气,席卷着全身乃至麻木的疼慢慢褪去,他缓缓睁开眼,便看到吴政何满脸的忧虑。

焉许知嘴唇微动,轻声道:“老师……”

吴政何伸手覆在他的肩膀上,缓缓拍打,对他说:“我检查过了,抑制剂对你的影响并不大。”

焉许知的眼皮撑开,像是临死之人被判还有几天可活一般。辉光普照了几秒,他掩下眼,对吴政何说:“我想见梁立野。”

梁立野就在外面,四肢并用趴在门板上偷偷听着,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就立刻有了精神,都不等吴政何去叫他,自己推门进入。他一边走一边喊:“许知,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还疼吗?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那么凶,我不该和你发脾气。”

他红着眼睛,直接跪在了床边。焉许知侧头看向他,见他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角,一切都是乱糟糟的,他的alpha变成了一只在外面流浪的小狗。

焉许知朝梁立野递去手,梁立野立刻抓住,而后,他听到焉许知的声音。

很轻很轻,带着连绵不去的病意说道:“那天,你问我,我是不是涂了香水,为什么气味变了。”

窗外昏黑的雨夜像是看不见尽头的黄泉,屋内的空气慢慢凝固,梁立野的脸上浮现愕然震惊,焉许知的手被他握紧,那么用力,用力到似乎要让这块已经破了的水晶再碎一次,

焉许知说:“那不是香水味,是我的腺体坏了。”

第十五章 水晶(二)

十八岁计划着去向往的城市上学,十九岁一起躺在被阳光晒得泛白的床单上思索着晚上要吃什么,二十岁打着电话说着情话过了整整一夜,二十一岁买了飞往肯尼亚的机票说要一起去看动物大迁徙,二十二岁用攒下的钱买了两枚银戒指却不敢给他,二十三岁偷偷准备了一车玫瑰开到海边告白时玫瑰都蔫了。

湿润的海风擦过脸颊,海鸟掠过白浪,梁立野拿着枯槁的玫瑰单膝跪在砂砾上。他用着深情,述着爱意,对焉许知说,以后的人生他们也要一起度过。

梁立野猛然惊醒,思绪尚且还停留在那被玫瑰铺满的海边,混混沌沌慢了半拍,从美梦里拉扯回来后立刻看向躺在床上的焉许知。

焉许知平躺着,脑袋歪向一侧,嘴巴微微张开,鼻翼翕动,脸颊两边睡得有些红,像是喝了酒,晕着两坨粉,长长的睫毛变成了蒲扇,落下的是一小撮不知事全让放下的阴影。也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梁立野才能看到这么可爱的焉许知。

梁立野凝视了良久,两眼都看直了,揉了揉酸涩的眼,缓缓叹了口气。

他从病房里出来,走到了吴政何的办公室。

一楼急诊现在已经人满为患,医院里的血库供应不足,吴政何联系了市内其它医院,让他们增援一些来。他刚放下电话,便听门响,吴政何走到门前,拉开门见是梁立野,招呼着让他进来。

梁立野在沙发上坐下,吴政何拿了杯子,问他要不要喝茶。

梁立野心神不宁,低声答应着。

吴政何用钳子夹了两撮绿茶,热水倒了进去。梁立野说着谢谢接过杯子,白色浮着牡丹的瓷杯逐渐转热,他双手捧着,低头看着漂浮在面上的逐渐展开的茶叶。

“许知他都和你说了吗?”吴政何问他。

梁立野点点头,他看向吴政何,慢慢说道:“他告诉我,他的腺体坏了。”

神经末梢病变综合征,这种他听都没听说过的病,上网查询,也只得到了一些“无药可治”、“神经性遗忘”、“腺体病变”之类可怖的关联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