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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花劫(107)

“无台,我……”梧千双不理会莠竹,正要强行破出石门的禁制时,被法术给弹了回来。仔细一看,这上面的禁术还是当日自己亲手下的。当时她将宴无台困于石室中与她缔结双修盟约,后来一时兴起,将宴无台的一点血融进了禁制之中,此后这个石室的门便只有宴无台本人可以开启。

若她强行开启,则会令本就因毁掉契约而受伤的宴无台伤势更重。

梧千双的时间不多,几乎是伤透了她长姐梧玉楼的心才强行闯出了巫门。这两日她眼看着不周山又倾倒了两分,上行九十九界中的妖兽已经不受结界的限制,上层之中凶猛的妖兽们破界而出,随意践踏那些修为不高在下层中修行的妖修,残肢断骸和鲜血染红了半壁不周山,十分惨绝。

而下行三十三界中的凶兽恶灵也投入到谢琅邪麾下,成了四界中最为可怕的一支妖军。

而人妖二界之间的结界也因为不周山的倾斜而变得形同虚设,大量的小妖从结界中涌入五光十色的人界,或以皮相迷惑或以法力抢夺,吞食凡人生灵为祸苍生。

如今不周山虽悬一线,却还勉力维持四界平衡不至使阴阳失衡乾坤崩毁,若等谢琅邪将炽元丹上的神力收为己用,那放眼四界便再无一人能阻止其膨胀的野心了。

她要去阻止谢琅邪,无论是为了巫门未来亦或者是为了她能与宴无台另辟一处隔世之所长相厮守。

“无台,我知你怪我。可我梧千双以性命发誓,此生此世仅情系你宴无台一人,无论此生来世绝无半分虚言。你且出来听我一句解释可好?”梧千双对着石门举三指发誓,无论她说什么,石门之后都是如死一般的寂静。

莠竹冷笑一声看着她:“梧少主此生对我家谷主许下的誓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连欢喜佛的生死之约都困不住你,又何必拿性命来赌咒发誓?我家谷主不愿见你,更不愿听你解释,还请梧少主少要多费唇舌,请回吧。”

梧千双被莠竹一番冷嘲热讽刺痛,却也深知宴无台的性子若非是被伤到了极致也断不会与自己情断义绝,一想到石门之后宴无台忍受反噬的痛苦,而自己却被隔绝在外,忍不住将头抵在石门上:“无台,这场婚事是长姐定下的,从头到尾我都不曾答允。长姐她也是因为四界之祸而忧心我的安危,可我既然许给你一生一世,便绝不会因任何事情而背信与你。”梧千双轻叹一声,指尖扶着衣领下方的青鸟印记,哀声道:“无台你即便是不信我,也求你出来看我一眼,与你约定那日我就将巫门的血誓一并许下了,此生此世我只有也只要你一个人而已。”

石门之后依旧是毫无反应的寂静。

不周山旁,原本比邻而居的不动村里冷冷清清,空荡荡的街市上酒旗只剩下一半却依旧迎风而展。从前络绎不绝的妖商和前来此地更换补给的妖修们如今全部不见,只有摊贩们残缺的摊位静静地呆在那儿,同那些被撕成两截的门板,印着牙印的断刀,斑驳的干涸血迹以及墙面上深而利的抓痕一起揭示着一场生死屠杀曾在此上演过。

“看这些爪痕,大约是不周山上面几层里才有的地狼。”玄翎凝眉看了眼驻足不前的阎子詹,道:“不周山上面现在已经是乱了,只怕下三十三界的封印彻底失效也就是这一两日。一旦被封印在不周山下的那些罪妖临时,不周山难保。”

阎子詹也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道:“虽然我总把踏平妖界挂在嘴边,可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还是有着一点慈悲心不曾泯灭。”他环视一圈这满目狼藉,一抬手在不动村上空布了一层幽蓝色的浮光,超度残存在此地的亡灵,“这些妖商大多修为低微,实不该遭此大难啊。”

重洺扯了扯阎子詹的袖子,怯生生地问了句:“冥君大人,我们能救回我娘亲吗?”

阎子詹拍拍她脑袋,温声道:“自然,就算你是妖,也要相信邪不压正。”

玄翎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是看着周身浮动着黑气的不周山。

三人从不动村出来眨眼便行至山脚,从前成片的荇草与遍地盛开的紫色小花如今也因不周山上让人窒息的妖气全部枯萎,死气沉沉的山门内黑色雾霭阻隔视线,透出十分的危险。

“这谢琅邪是什么品位,好端端的一个不周山整的比我冥府还要阴森。”阎子詹将兵器握在手中,虽然山门之处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妖兽守着,但他也不会天真到以为那些乌黑的雾团只是为了装饰的作用。

玄翎对着重洺道:“从此处开始往后的路途危机四伏,你的修为过低,哪怕是这妖雾都难以支持太久。”

重洺瞪着眼睛道:“神君是要留我在此吗?如今妖界之中又有哪一处太平?方才那不动村中的商贩村民哪个是愿意被宰杀的?神君当小妖我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玄翎不为所动:“不要任性,初息也希望你能平安。”

重洺气鼓了腮帮子,正要不顾三七二十一的率先进山,忽然头顶上响起一串桀桀的恐怖笑声。抬起头来看见不知何时,他们上方悬挂着数不清的白色鬼脸。

☆、第100章 浑沌

只看了一眼就吓的重洺竖起根根毫毛缩成一个毛团钻进了阎子詹地袖子里。

白面鬼脸一个个哭丧着脸聚成一面令人看起来十分不适地墙,密密麻麻地布满入口的山壁上,每个鬼脸左右个生着四只细长的黑色腿脚,看上去就像是鬼脸组成的浪潮,正飞快地向着他们挪动。

他们这一路打杀不停,原想着不周山之上定然更是凶险重重,却不想对方连山都不想让他们上,放出鬼面幽蛛这种看起来可怕处理起来费劲的妖物。

鬼面幽蛛连妖这个层面都及不上,解决起来却十分棘手。一招斩下去竟不死,眨眼喘气的功夫,方才斩它几段竟又再生出几段。若是以火烧更不得了,灰烬一吹,它们在空中就能再生,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来。恶心是一回事,若被其一口毒牙若被咬中,毒液会慢慢麻痹所有感官,直到被其吞食。

玄翎与阎子詹倒是能处理的了这些鬼面幽蛛,只是招架不住这一眼竟然看不到头的数量,若是不易神力来净化,根本无法将其消除干净。可若是在此处耗损太多神力,入山之后会更加凶险,更何况那三十三界中还有四头上古凶兽虎视眈眈。

阎子詹和玄翎两人一左一右各画出半圆的清净之地,可鬼脸幽蛛却是杀之不尽毁之不竭。源源不断地涌出,眨眼间连入山的路都被这些鬼面幽蛛给封死了。

“这么多的鬼面幽蛛,谢琅邪这人手段可真是跟他本人一样的恶心死人不偿命。”阎子詹起手打了一个幽蓝色的光束,在密密麻麻地鬼脸之中破出一个出口,鬼脸幽蛛被吞没进蓝色光束之中连点儿渣都没剩地消失。可瞬间刚打通的缺口又被鬼面幽蛛给填满了。他冷笑一声,对着玄翎道:“小凤凰,与其你我一起在这耗费时间,不如你先行我一步去找炽元丹的下落要紧。”说着话掌间浮起一记墨色阎君之令,正要唤出他养了许久的鬼兵之时,半空中有人慢悠悠地喊了声:“冥君且慢!”

来者一身灰衣,须发皆白,身旁跟着两个小童。踩着云头飘下来对着阎子詹和玄翎拱手一礼,笑呵呵地道:“冥君若启用鬼兵,四界之乱可就成了冥君的主导了啊,还望冥君三思啊三思。”

阎子詹一个顿神的功夫,一旁的玄翎长枪擦地燃出一道火墙挡住鬼脸幽蛛的来路,回身将阎君之令逼退回去,沉声道:“本就是我的一点私情扯你入局,若累你平添无端杀业岂不是罪过?”

阎子詹道:“不说那些大道正义,单凭我这一点私怨也不算是无端杀业了。”他朝着老者回礼道:“不过这位仙友说的没错,四界之乱不能因我一己私怨而起。”

“老朽与两个徒弟特地从南海而来想要为四界之安略尽薄力,此处由我的两个徒弟为二位开路吧。”说着,老者手边的两个小童从云头上一翻跳了下来,手里变出一个铜钵,往鬼面幽蛛中一掷,钵中跳出两只巴掌大小的金蟾。

金蟾落地后瞬间变成一座假山的大小,大嘴一张,长舌一卷,原本密密麻麻扑了一地的鬼脸幽蛛被吞噬出空隙,金蟾在前面一路舔舐出一条通道。

玄翎和阎子詹对着老者道了声谢,趁着鬼面幽蛛还未涌上来之前一头撞进了入口的妖雾之中。

雾气浓稠,眼前所见之处都是灰蒙蒙一片。

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些由弥散四处的妖气形成的浓雾背后的妖类修为之高法力之深,玄翎伸手弹出一丝火苗,顷刻就被妖雾吞噬。

即便是在阎子詹的袖子里,重洺也感知到外界的危险,打定主意,未见到初息之前她打死也不要从冥君的袖子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