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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花劫(32)

团子头小妖仆问西镜:“大人打算怎么处置那挑夫?”

西镜:“把他打发去照料赏物阁吧。”

隔日,初息黑着脸又来找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和旧友重聚而对我感激涕零。”

“都说了他是救过我,不是旧友!”

西镜饶有兴致地凝视初息生气的脸,初息忍住将面前琉璃果盘砸到她脸上的冲动道:“昨日多谢阁主出手相助,但我的确不擅与他人共处一室,何况我与他并不算熟识……”

西镜笑着站起来步到暖池旁边,朝着水面洒了一把粟米看着沉在水底的金鳍胭脂鲤争相跃出水面,待初息急不可耐欲又发言时,西镜才道:“让他在赏物阁待着吧,今日有个人要来接手赏物阁,介时也会暂住于赏物阁中,需要个干体力活的帮衬。那只山猪倒是很有用,到时候就让他搬搬法器,可别伤了你这细皮嫩肉。”

初息心道:在桃花谷我不也是一只妖奴,哪来的细皮嫩肉。

这么说来,赏物阁的东偏阁今日一早便叫洒扫妖仆们从里到外的打扫了个干干净净,一水儿的芙蓉锦纱妆点,甚至连寝榻都换成了嵌了暖石的九曲寒柳木。更不必说那些摆放的松下兰,每一个都是价值万金。

她还道是西镜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原来是有贵客入驻……

但她不想和西镜讨论太多自身之事,而那山猪妖……就让他待在赏物阁好了,不然失去妖力在外也不知会受怎样的欺凌。

山猪妖跟初息说,那日巫行山大战后他身受重伤,以为自己死了。待醒转,发现自己竟被锁妖圈给圈住,已经被当做挑夫卖给了芙蓉阁。

知晓是初息救了他,山猪对他嘿嘿憨笑。初息没多说什么。

昨天夜里,山猪手里攥着一朵雪芍药站在初息所在的主阁门前,待她刚要开门再去研究一下芙蓉阁的守卫时裂开大嘴笑道:“你救了我,你肯定喜欢我,做我的欢喜佛!”

初息倒吸一口凉气,扭头会去把大门从里到外锁了三层。

半夜的时候,那猪妖又不知道打哪儿弄了一根竹竿,挑着一篮子苹果递进主阁的顶楼的小窗里,附了一张字条:做我的欢喜佛吧!

初息深吸了三口气,将篮子原路丢了回去,顺便把所有的窗户又锁了三层。

梦里好端端的‘幻真’大人也变成了山猪追着她跑了不周山的九十九境,差点要断气在梦里。一夜不得安眠后,早上不等开门就听见山猪哼哼唧唧的在阁外喊。

“做我的欢喜佛吧!”

这种事,初息能跟西镜说吗?况且,这赏物阁里哪怕是飞进一只苍蝇,她西镜又岂会不知,明明就是在瞧自己的笑话!

初息没再回赏物阁,想着山猪也算有着落,就算在赏物阁里当个杂役也总是没性命之忧。

她依旧等待时机,逃!

新花娘终于来了。

那日初息将“幻真”还留在她这里的一身衣衫装入乾坤袋,什么也没带,像往日一样抱着一堆吃食坐在大门口看舞娘跳舞。

一群袅娜娉婷的花娘说说笑笑从大门摇曳而来,舞娘们跳得更欢。守卫也都望向她们。初息立即穿过矮松林躲到了大门之后。

守卫在她正上方,又有矮松林做掩护,她只需等待夜色降临,在西镜与新花娘们*而忘乎所以之时逃出芙蓉阁!

待了有两个时辰,天色渐晚,初息将食物吃完,抹了抹嘴,打算行动!

就在这时,路过三俩个婢女,脸上飘着红霞,手手相握,甚是激动。

一个声音有些软糯地婢女道:“听说阁主把东泽的苍玉君请来咱们这儿了,苍玉君一向是不爱外出的,这次也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才来咱们芙蓉阁,哎呀呀!好想快点见到她!”

另一位声音有些沉稳地婢女缓缓道:“听说,阁主前日里从西海那边寻了件宝贝,只是那宝贝有些损伤,得苍玉君才能复原。”

第三位声音有些尖细地婢女补充道:“那可不,苍玉君可是咱们妖界里有名的妙手,寻常的宝贝法器到了苍玉君手里就能脱胎换骨成为金贵物件儿,满妖界谁不想求一件苍玉君手里出来的法器啊。”

声音软糯的婢女羞赫道:“也就是咱们大人脸面大些,能将这么不得了的人物请来,不知道这位苍玉大人生得如何,可有欢喜佛没?”

此言一出,其余两位婢女齐声呛道:“就算没有,也轮不到你这个小妖奴!”

方才还姐妹情深的几个立即散开,彼此怒目而视。

初息蹲在林子里,看着都无奈。

不过……这气氛怎么似曾相识?

这位东泽苍玉说到就到。

白裙绿沈短罩,肩头披着柳绿色的流光长锦,玄翎倒没乘什么炫目的法器,只是徒步而来。

“苍玉君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小妖仆们的躁动声与舞娘们的乐曲声大作,将初息吓了一大跳。

她偷偷望出去,鹅蛋脸,乌丝轻曳,拢于一根金丝。

玄翎穿过舞娘,目不斜视,身后跟随了一群莺莺燕燕满面春光的小妖仆。初息不知何时自行从矮松林里站了起来,玄翎从她身边走过,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她一眼,便擦肩而过。

初息惊呆,待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完全忘记逃跑一事,跟着玄翎重新回到了芙蓉阁……

☆、第30章3 .26|化个妆再逃

团子头妖仆带了两队模样身段出挑的上等侍婢前来迎接远道而来的苍玉君。

昨夜里虽然无风又是一场鹅毛飞雪,舞场之上铺就一层绒绒雪毯。舞娘们赤着脚在雪中轻舞却踏雪无痕,趾尖一绷一挑踝上银铃清脆合上曲乐韵律,那神姿也不同以往待客,多了几分烟视媚行。待玄翎踏入她们之中,舞娘们齐齐跃起,轻纱随寒风吹起却是一片好春光。

小妖仆见苍玉目不斜视的直穿过来,目色一沉,心道这苍玉君好从容。但凡来她芙蓉阁的若非是被入场的舞娘勾住了三魂七魄便是羞怯的不敢直视,像她这般视舞娘们如无物的还真是头一个。

虽然西镜大人将这位从东泽请了来,可妖界谁不知苍玉君极少出东泽,更是不接任何人的拜帖。可不知为何她这般轻易的接了自家大人的帖子。思及这段时日总闹着逃跑的那个炽元丹的容器,只怕这位看起来淡泊的苍玉君也是另有所图。

“天寒雪冻,暖阁内已备好了薄酒。”团子头虽然起了提防之心,却丝毫不曾表露,笑得一脸真诚对着玄翎打了个请的手势,将玄翎一引:“苍玉君,有请。”

玄翎唇角微扬,略一颔首,随着团子头走了进去。

初息眼睁睁的看她踏进那荒淫无度的暖阁之中,心中有些郁闷。

原来这人不叫幻真,而叫做苍玉?初息暗暗往暖阁里瞟了一眼,瞧见西镜难得着一身能将她一双凶器裹住的正经华服坐在远处,初息远远地只能望见玄翎一角柳绿的身影微笑寒暄。

可直觉来讲,既然幻真身份不真,如今摇身一变又成了妙手苍玉,恐怕东泽苍玉这个身份也是借来的。

初息心内下了这么个判断,但又觉得这位神神秘秘但每次出现总是拯救自己于危难中的人,想必此次来也是为了救自己出芙蓉阁?这么一想初息脸上又露出几分安慰,全然忘了自己曾被丢在无望海这桩事。

只是这想法太过自作多情,人家为何特意跑来这冰天雪地里救她?眉头嗖地皱紧,望了眼四周,但凡空闲的妖仆侍婢都一窝蜂的挤进了暖阁之中,并没人注意到她这一番峰回路转的心理活动。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现在人多眼杂,她还是不要过去惹人注意,尤其是西镜的注意。

反正苍玉这几日都会住在赏物阁里吗?她的衣裳还在自己这里,不如等她回来的时候再叙旧。

顺便,问问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初息从阁楼上看见玄翎走了进来,往东偏阁去了。她心里七上八下,紧紧攥着手里那件鹅黄轻纱,往铜镜上照了好一会儿才清了嗓子,随着玄翎的步子走到东偏阁。

玄翎孤身一人站在松下兰边倒酒,风雪成为小花窗外的美景,连芙蓉锦纱都纹丝不动,整个赏物阁因为她的到来变得雍容静雅。

“唔。”初息愣了半天,眼睁睁看完玄翎喝完了几杯酒。

原以为她一来玄翎就会注意到她,可……

玄翎将酒杯放置桌上,坐下,总算开口了:“又见面了。”

初息听着对方略为低沉却音色绝妙的声音,方才杵在那儿的尴尬马上扫清,将衣衫递上前去:“这是那日在巫行山极冠树下你为我披的衣衫,很感谢你,现在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