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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我来给你劈个叉(28)

作者: 杳杳云瑟 阅读记录

最后她到底有没有答应,陆子钧忘了。

却记得,她的唇,比糖丝还要甜蜜。

从此,陈宛不再做什么糖酥。

陆子钧却开始读书。

五、陈宛并不是只有阿姊一个亲人。

他们那个镇上有一个姓越的秀才,是她的姐夫,只可惜,他与阿姊没有成亲,阿姊便故去了。

姐夫却是从小叫到大,改不了口了。

陈宛背井离乡那一年,越秀才站在码头送她。他因握笔而长满了老茧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额发。

“若是外面太苦,就回来吧,姐夫别的不说,还是管得了你一口饭的。”

“姐夫,不用担心。我在刘叔的酒楼里好好干活,能养活自己。”

“记得每个月给姐夫写一封信。”

“嗯。姐夫也要好好读书,”陈宛眼睛弯弯,“你一定会中状元的。”

越秀才那双因阿姊亡故而终日黯淡的眼睛,第一次有了笑意。

他是个善良也专一的人,认定的妻子,不论怎样,至死都是他的妻。

妻子的妹妹,便是他的妹妹。

于是,后来去京城探望,发现陈宛没有在酒楼帮厨,而是进了陆府的时候,他的痛心无以言表。

越秀才将托人将陈宛带了出来,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要她随他回家。

陈宛却摇头。

她一转身,陆子钧立在远处,冷冷地看着她与他。

“你不是喜欢读书人。”

“你喜欢他。”书房里,他将百家典籍摔了满地,笔墨纸砚砸得稀烂。仆婢不敢上前,没人敢承受陆子钧滔天的怒火。

陈宛在院中坐了许久许久。最终,叹气。选择了妥协。

她再一次弯下头颅。

陈宛不知道的是,城外一辆马车滚滚而过,越秀才那双能赋诗弄文针砭时弊的手,被轧得血肉模糊。

他的仕途。

完了。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她已是陆夫人。

陆夫人没有神情没有言语,把血和泪都往肚里咽。

六、

陆子钧一身锦绣团花红袍,踏进家门,看见的却是陈宛的尸体。

小陈氏自缢身亡。

就在他高中状元这日。

因为死得并不光彩,陆家又是这般门庭,故而秘不发丧。

棺盖大开,陆子钧脸色铁青地盯着她的尸体。像是盯着杀父仇人。

许久才说了一个字,“好。”

好什么?死得好?

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陆子钧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

公主青睐于他,几次有意试探,被他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人人都觉,依他邪性,本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臣。陆子钧却为官清廉,自律甚严,几次变法,无不成功。

他官至宰相,也当名垂青史了。更对亡妻情谊甚笃,十年未曾续弦。

人人都说他重情重义,虽曾误入歧途好在知返,终于大器晚成。

然而只有亲近人知,在提起亡妻名字时,陆相眼中,都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恨。

他恨她。

恨她成就他。

又抛弃他。

这是她最好的报复。

昔年一句无心之言,却致陈氏被人惦记。

那曾豪言以“百金”买美人的公子哥,趁醉潜入陈家,将一朵濯濯芙蓉玷污。

陈氏不堪受辱,从高台一跃而下,零落成泥。

就摔在陈宛面前。

她怎能不恨。

……

陆相弥留之际,他的门生跪在他床前,问他身后葬在何处。

陆相眉眼带笑,恍似少年。

“烧成灰,洒入岐城河上。若能飘过三秋,落我意中人门前。那是最好。”

他笑意渐没,阖上双目。

君埋泥下泉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番外

陆子钧翘着腿,淡淡说出一句:“美人如玉。”

一句夸赞之言,却没有令女子露出喜色,而是紧紧蹙着眉。公子哥们嗤嗤发笑:

“陆兄,莫非贵府十二璧玉,要再多一枚了?”

陈氏脸色发白。

陆子钧勾唇,忽然抬起手腕,揉了揉额角,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半晌才渐渐清明。

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许久。

“少爷?究竟如何处置?”奴仆凑到跟前悄声。

陆子钧抬眼。江太傅的公子拉着陈氏的衣襟,一脸不怀好意。他忽然起身,一脚踹去,江公子摔在一堆桌椅中,捂着腹部嚎哭。

陆子钧:“纨绔子弟。一无是处。”

众:“?”

陈氏也目瞪口呆。

陆子钧看了一眼画舫入口,正与一双小鹿眼对上。那眼睛好像会发光,有一些,烫热了心口。接着,一片藕荷色的衣角飞快闪过。

只有十二岁的少女将手擦了又擦。

她犹豫了许久,怯生生地奉上一碗白生生的豆腐花:

“少、少爷。”有点结巴。许是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