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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蓝桥(178)

峡谷的上空,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赵南箫第二天和他联系,告诉他说,快年底了,本来妈妈打算停掉在那边的治疗回国,但昨晚又头痛得厉害,自己照顾了她一夜,今天考虑了下,妈妈决定继续留下,等结束了最后的一个阶段的治疗再回,应该是明年的春天了。

徐恕沉默了片刻,说:“阿姨应该和你说过吧,我可能要推迟离职。”

赵南箫头有点疼,感觉自己感冒了,但忍着没表现出半分不适的样子,免得他记挂,在电话里笑着说:“我知道了,没事的,你好好做事。我这边很冷,已经下雪了,你那边现在应该也是吧?你注意身体,衣服多穿点,别万一冻着生病了。我还有点事,先这样了,下次联系。”

她挂了电话,悦耳嗓音也消失在了他的耳畔。

半个月后,项目部要派人去德国采购一批用于后期的进口设备。徐恕辗转无眠了一夜,第二天找到丁总,说自己想去。

快年底了,在工地上已经连续工作一年多,谁不想抓住机会回去和家人过年,这种差事,除了主管物资的廖经理没法推脱,剩下的人都是能推就推,徐恕一提,丁总就一口答应了,挺高兴,说他去的话,翻译也不用带了。

隔天,徐恕和廖经理以及一位设备技术员一道,三人飞往汉堡,两天之后,结束汉堡之行,在对方的接待下转慕尼黑工厂实地考察,考察完,另两人都急着赶回去过年,不打算多留,就定了第二天回国的航班。

傍晚,和供应商吃完饭后,徐恕将同事安顿在了旅馆里,说自己要去见个朋友。

廖经理精明而能干,但不懂德语,英语也不灵光,技术员精通业务,但口语也不大行。两人本来利用晚上的机会想叫他陪着出去逛逛的,见他这么说,只好作罢。

廖经理有点不放心地开玩笑:“小徐你可别只顾和朋友见面忘了时间,记得早点回来。还要赶明天的航班。我俩一个瞎子一个聋,可都指望你带,你不在边上,万一我俩丢了回不去,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去过年呢!”

徐恕答应,套上大衣,围了围巾,冒雪出去,从机场直飞到了日内瓦,再从日内瓦坐火车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她所在的城市。

明天就是中国除夕。

雪下得很大,这个时间,异国的街头,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只有街灯默默地亮着,照出光晕附近飘舞在空中的鹅毛大雪和停在路边的车盖上堆了积雪的汽车。

徐恕从出租车上下来,经过一家玻璃橱窗外挂着红彤彤中国灯笼的店铺,穿过积雪的街道,终于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找到了她住的公寓。

他停在公寓对面的街角里,找到了对面高楼上的一扇窗户。

她以前有给他发过住的地方的照片,还特意到外头拍了一张,标出其中一扇窗户,说自己就住在这里。

窗户里现在没有亮灯,窗帘低垂,黑漆漆的。

他眼睛一眨不眨,几乎是贪婪地看着,片刻之后,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他看着消息被发送了出去,握着手机屏住呼吸等待。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她没有回复。

徐恕又发了一条。依然没有回复。

他迟疑了下,试探着,终于拨出她的号码。

她并没有关机,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迟迟没有接。

耳边,单调而冷漠的电话呼叫之声终于自动停止了。

十分钟后,徐恕又拨出去一个。

依然无果。

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又打了一个,最后慢慢地放下了手机,一只手握着,后背靠在街道那片昏黄路灯下的墙上,一动不动。

雪越下越下,从头顶漆黑的夜空无声无息地飘落,渐渐地,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堆积出了厚厚的一层白色积雪。

凌晨一点多,一个醉醺醺的流浪汉手里提着个酒瓶子,摇摇晃晃地从他的面前经过,走过去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声,又晃了回来,伸出一只手讨钱,笑嘻嘻地用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怪腔怪调的中国话说:“恭喜发财,来年花开!新年快乐!”

徐恕慢慢地从兜里掏出一张钞票,放到了流

浪汉的手里。

“新年快乐。”

他低低地说。

赵南箫之前患的感冒本来已经好了点,前几天出去忘了戴帽子,回来就又鼻塞头痛,昨天起还有点加重的迹象,晚上吃了药,把手机调成静音,早早就睡了下去。

她是直到第二天的早上九点多,醒过来后,才看到徐恕昨晚发给她的消息和那几个未接电话。

她人还坐在床上,心脏一阵狂跳,光着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到窗户边,一把掀开窗帘,手心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胡乱擦去蒙在上面的雪翳,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