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瑈海暮川录(76)

作者: 断梦残香 阅读记录

这时,张昌宗在旁阴阳怪气的说:“兴许今日暮将军大婚,宁大人太高兴了,一晚上睡不着吧!”

我蔑了他一眼,就听太平斥道:“胡说什么呀!今儿可是大好的日子,谁也不许扫兴。”

我接下话头说道:“公主怎的没去延吉古居(连花音在长安的民宅,即是我与其重遇之地)?”

太平婉而一笑,却是张昌宗回道:“宁大人,你进宫的时日太短,这宫里的规矩还未全懂吧!”他双手向公主拱了拱,又说:“虽说是公主赐婚,可说到底,暮将军与连司言也是外姓人哪,再说,暮将军不过五品官员,皇族出席这般宴请,岂非自损身份,更何况是公主!”

我见太平首肯,心道那小子说的是真话,也许是怕我多心,太平接道:“我已差人将贺礼送过去了,如何也能顾全连丫头的金面了!”她哈哈一笑,又说:“不说这些了,海瑈,快替我画像!”

我怔了怔,领悟道:“公主可是让我画像来的?”

“是啊!”太平指了指两只孔雀,“它们太漂亮了,我要你把我画在它们中间儿!”

“这是南国进贡来的白孔雀,一共五双,到了长安,只活了这一对儿了,可谓弥足珍贵。”张昌宗无不得意地说。

我见那小子讨好卖乖,心说他这是转性了,之前见了太平不是连个礼数也没有吗!哼,一定是见我在太平这儿捞了不少好处,使得他在武曌那儿越发闲淡,于是转过身来又想攀附太平。真是比我还不要脸啊!

我看了看四周,为难道:“臣没有画具过来,这可如何是好?”

张昌宗笑道:“都为宁大人准备停妥了!”说罢,他朝下人一招呼,即刻有人端上桌案,拿上笔墨纸砚,端端地都放在我身前。

太平已然端坐在孔雀前边儿,在我研墨的当儿,张昌宗像个小丑似的,用彩绸逗引着孔雀开屏。

我心里嘲笑着,却见雄孔雀真的就打开了尾羽。那尾羽足有一个成人来高,展开来,像一只巨大的白扇,白扇整齐的排列着圆形的金翎,层层的渐变,当真漂亮得紧。

我抛开杂念,看准时机下笔。数笔之后,图幅有了大概的轮廓。

就在我即将收笔之时,笔头突然被黑墨充盈,我心头一惊,已是来不及抬笔,眼睁睁地见着公主的一只眼睛瞬间被涂黑了,并且无法补救。

我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要知道画师最忌讳的就是点睛之笔出纰漏,何况对面坐着的,是当朝公主!

太平见我不动,便问原由。

我急忙下跪,连呼“该死。”

这时就听张昌宗惊呼:“宁大人,你这是……唉,你怎的将公主画成这副模样?”说着,那厮就托着画纸到了太平面前。

太平一看,脸就绷着了。

我心知不妙,苦道:“臣不是故意的,不知怎的那笔……”

我还想说下去,张昌宗却抢道:“宁大人,先别急着找借口了,还不快向公主赔罪!”

借口?

我突然明白过来,他娘的,一定是姓张的阴我,在画笔中作了手脚!

于是我就去拿那支画笔,想要证明给太平看。

可当我再次拿起它时,我就发现不对了。

那绝不是我先前用的那支!尽管从外观上那支画笔并无不同,但手感却是相差甚远,比起之前要轻上许多。我猜测,之前那支画笔一定是中空的,然后被人灌足墨汁,墨汁慢慢浸透笔毛末端,当经过一定的时间,笔中的墨汁便会从笔头尽数流出。

我看向张昌宗,只见那小子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心头痛骂,好个姓张的,为了整我你小子真是煞费苦心!不用说,画像的提议也是那小子怂恿的了。

我这么想着,太平已然走到面前。

她抬颚冷眼看我,责怪道:“你太不小心了……”

她这一语双关,我可是听出了门道。想必太平早已看穿张昌宗的把戏,是以对我有些失望吧。

我虽心知肚明,但那会儿真是百口莫辩,只得求道:“臣恳请为公主重新作画。”

太平拂袖摆冷道:“罢了……起驾吧!”

“恭送公主!”说话的又是张昌宗。

我慌忙起身,接住公主雪白的手。

“海瑈,”太平边走边说,“知道我今日为何让你来吗?”

我不明就理,“公主不是让臣画像来的吗?”

太平摇一摇头,低声道:“若我不召见你,这会儿你可是去了延吉古居?”

我心头一动,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

太平又说:“之前来俊臣的案子你与暮将军的事情便闹得沸沸扬扬。今日暮将军大婚你若去了,只能招人口舌,受人耻笑。众口烁金,人心不古,海瑈,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