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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不过夕阳蓝(25)

吴大爷一边啃着螃蟹腿一边流泪,他哭他记了一辈子的话对方却不记得,他哭他为了一句话而娶了一个女人,他哭他曾经共同生活过十年的女人,他哭那一张写着谢谢的纸条,他哭那一沓子被他烧掉的美金,他哭他有个孩子叫陈谢桥,他哭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小。

陈教授吓坏了,赶忙坐到吴大爷身边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眼泪。吴大爷嘴里叼着螃蟹腿一把推开陈教授,转身对着窗外继续哭,就给陈教授留了一个油光锃亮的后脑壳。

除了会偶尔抽动两下肩膀、扔出一两片螃蟹碎渣外,吴大爷基本上就没什么动作了。

望着那光秃秃的脑袋,陈教授觉得自己鼻子也有点酸,实际上他这天真是有点傻,早上吴大爷不请自来让他有点飘飘然、觉得HE有望,现在却又这样急转直下向着BE开始飞奔……前后差别太大,他那颗老心脏实在受不了。

吴大爷自己抹了会儿眼泪,整理了下心情,问自己道:就算这世界真的很小,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老陈依旧是老陈,我依旧是我。就算多了个女人,那也不过是多了份牵扯罢了……他就这么忽然想明白了。

他收了泪水,转过头来指着陈教授的鼻子猛然喝道:“你对不起我!”

陈教授被他这一手吓得一愣,心说我又哪儿就对不起你了?

“你抢了我的老婆!”吴大爷掰着手开始数。

“养了我的儿子!”吴大爷继续数。

“非礼我的老兄弟!”吴大爷这人容易记仇。

“还从心里觊觎爷爷我!”吴大爷一怒之下拍桌而起,桌子上的螃蟹碎壳乱飞。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做最后总结:“……所以,你要对我负责。”说罢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开始继续啃起了螃蟹:“你欠我的,就用剩下的这几十年来还吧。”

陈教授瘪瘪嘴,嘴上嘟囔着“你这老小孩说的到轻巧哩”,心里却庆幸着还好世界小到能再遇到他,手上也飞快的拿过剩下的螃蟹,小心翼翼的撬开壳,堆到了连胡子上都沾满了蟹黄的吴大爷面前。

*

于是说,这就算HE了吧。

*

世界原来这么小,爱情原来这么巧,我想,他们这也叫白头偕老吧。^_^1 hey you~mr q~爱你耍Q的指数~

早上,陈府。

“老陈,你这干什么呢?”看着在电脑面前浏览网页的陈教授,吴大爷奇怪的问道。

自从和陈教授把该说的多说明白了,吴大爷和陈教授的日子明显过的舒爽了起来,老两口过的是幸福快乐缠缠绵绵。吴大爷也就顺势搬到了陈教授家里,跟陈教授过起了“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做同圈猪”的日子。

“哦,没什么,看e*mail呢。”陈教授转头对吴大爷笑笑,然后回过身继续看邮件。

——话说是人就有这么一个毛病,别人越说“没什么”你就越觉得“有什么”,就感觉特想看,不看的话就跟心里有只猫在挠痒痒一般,好奇的可以。

吴大爷六十多了,还是没能逃过这个好奇魔咒,听了陈教授的话更是有兴趣,探过脑袋眯着昏花的老眼开始看电脑屏幕。可是就那么一眼就让他郁闷的皱起了眉头:“哪里发来的啊,怎么都是英文?”

陈教授回答:“哦,北京那边的,说是在北京有一个什么什么艺术博览会,特邀我过去当特别来宾。”

吴大爷不屑的念叨:“真是的,这哪里看的出来是中国人啊。怎么给你发英文啊。两个中国人来回发英文文件真搞笑。”

要说这事儿也是吴大爷不清楚,当初文革时候,陈教授居家逃到了美国,一番改名换姓(陈教授以前姓程)又兼全家韬光养晦之后,还真是少有人知道陈教授曾经在中国生活过那么长时间,就当他是老早移民过去的华裔ABC,连句中国话都说不利落的那种。而且陈教授在美国那边出席什么社交活动时,都习惯性的说英文,中文只有私下里和交往密切的好友才会说,这样一来二去之间,北京艺博的主办方不知道他会说中文,也是情有可原了。

*

就像陈教授所说的那样,过几天在北京就要举办一个很盛大的国际级的艺术博览会,特盛大特国际特艺术那种,而像陈教授这样的在国际上极富盛名的人物自然是也受到邀请。

可是陈教授现在只想好好陪陪吴大爷,毕竟俩人年岁已大,说句不吉利的话——半边身子都埋在黄土里了,指不定哪天就会眼睛一闭,然后就这么走了。要是现在还不抓紧时间好好陪陪对方,难道还能像不懂得感情的小年轻一样,说什么“反正还有以后呢”之类的混话吗?时间这种东西,是过一日,少一日;感情这种东西,却是过一天,多一点。所以哪个都重要,哪个都舍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