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桥上的男人，如果身处一幅山水巨画之中，日光从密密匝匝的枝叶间隙飞过，零零碎碎的落到他的头发上，肩上，光影斑驳，斯人如玉。
她定了定神，这才走过去。
裴则听见脚步声，低头再次看了一眼手机，两分钟前发出去的微信，叶松年还没有回复。
他转身，看着叶小舟走到他跟前。
水波粼粼，被阳光反射到光洁的石壁上，犹如一块巨型的幻镜，幻化出彩色的光线和虚影。
穿着汉服裙子的叶小舟，像是从幻镜中走出来的古代少女，给人一种不真实感，镜花水月，仿佛不是真人。
裴则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从石阶上抱着裙子，一步步下来，轻轻巧巧的走到木栈桥上，像是一个小仙女精灵。
春节见面，他就觉得她瘦了很多，今天再看，仿佛更瘦。原先是白白嫩嫩的小丫头，隐隐约约有个双下巴，现在下颌骨线条流畅紧致，一点肉肉的感觉都没了。
一个女孩儿，尤其是像她这么爱美的，除了生很重的病，他想不出来别的原因要剃光头发。
还有，原先她无比坚定的留在B市，突然一声不吭的辞职回来，虽然是受了恽家瑞的欺负，可是不在云端传媒还可以去别的公司，B市适合她专业的公司比比皆是。她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回到世安？而且叶松年说她要养身体暂时不去上班。
刚刚来的时候还问过她什么病，她支支吾吾不肯说。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向镇定的他，此刻竟然心乱到大脑无法思考。
叶小舟抱着裙子走到他跟前，说：“走吧。”说完，发现男人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叶小舟挑起下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男人。他的表情有点奇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易碎品，浓黑的眼睛里带着浓烈的担忧。
叶小舟被他看的心里一跳，心想他是不是又嫌弃我走得慢，体力差，要给我办卡？强制锻炼？她吓得眼皮颤了两下，问：“怎么了？”
这种疑似心虚的反应越发验证了裴则的猜测。
他等不及叶松年给他回复，忍不住直接问她，“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听见自己的声音，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又低又哑，大约是因为过于紧张，喉咙都有种被卡住难以发声的紧绷感。
叶小舟看他表情这么严肃，就实话实说了，“就是身体劳累过度，内分泌失调啊。”
“说实话。”伴着他话音的是指节啪的一声响，这是他情不自禁的一个小动作，在极少数紧张到极致时，会握拳捏关节。
“就是实话啊。”叶小舟有点莫名其妙，不想多说，生怕被他威胁要锻炼身体，也不看他，径直越过他身边，就往前走。
她所有的反应都验证了裴则不好的猜测。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臂，问的更为直接，“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脑子里面有什么？”
叶小舟听到这儿，才恍然大悟，他是刚刚听见她剃头发想歪了。
真没想到他会往那方面想！
叶小舟差点没笑出来，硬生生低头憋住了，然后垂着眼皮，蚊蚋般的哼了一声。
她升高中那年他在B市上大学，所以不知道她剃头发那件事。
“你怎么没告诉我？”裴则紧张到了极致，情不自禁的手劲加大，叶小舟的小细胳膊被他捏的很疼。
“好疼，你放手。”
“到底什么病？”
“治不好的病。”
叶小舟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心说，这么说也没错哈，没有希望的相思病，也算是治不好的那一种啊。
裴则没有说话，紧紧盯着她，表情好像是很紧张，很在乎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很害怕？
叶小舟突然心里隐隐一动，他会不会其实也有点喜欢她呢，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
手机响了两声，是微信的提示音。
裴则仿佛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控，松开了她的手臂，拿出手机。
划开微信的时候，紧张到手指微微有点发抖。
叶小舟被自己突然间生出来的那个念头给刺激到了，心里面仿佛有个小人儿在跃跃欲试，拼命的怂恿她，“你再试探一次呀，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反正都试过两次了，再试一次也不要钱！”
好，再试一次。
她舔了下嘴唇，小声说：“裴则，要是我挂了，”
裴则正在看手机，听见挂了两个字，眉头一皱，恶狠狠的说了个“闭嘴”，“不许说这两个字。”
这个看似恶劣凶狠的态度是个很好的苗头啊，关心则乱嘛，情急之下都顾不上礼貌用语了。
叶小舟深受鼓舞，立刻使出平生最大演技，声情并茂的看着他，“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