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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157)

作者: 阮阮阮烟罗 阅读记录

……其实有些事,要做起来,也并不难……

冷风扑面,皇帝心头一凛,自心底悄然窜出的细密枝芽,又为寒风吹折,暂时消隐在地下,他手放下车帘,人闷在车厢之中,忍不住攥手成拳,锤了锤自己眉心。

……不可……也不必……她与华阳大长公主之间,是死结,明郎能逃避一时,不能逃避一世,终有一日,会被这结紧紧缠住,夫妻之情再深,也难以逾越生养之恩,有情却难白首,并不是什么人间罕见之事……

皇帝想到此处,突然甚是后悔先前急切行事,为了一时欢愉,将她的心,推得离他这样远,从一个“好人”、一个“清明天子”,成了她心中不仁不义、不知廉耻、一无是处的好色之徒……

他本不是急性子,幼少之时百般坚忍,登基后在褫权一事上,也能徐徐图之,可在面对她时,却昏了头脑,忍等不得,情急到一晌贪欢,将事情推展至如此地步……

事已至此,悔也无用,只能暂守着君王与臣妇的身份,既满足自己的卑微之愿,偶尔见一见、说说话,以维持理智,不至于发疯,也遂了她的心,暂与她保持一定距离,静待转机……忍耐着不去做些什么,静待转机……

皇帝暗藏着满腹心事,于无边夜色中,回到建章宫,一边用着晚膳,一边问底下人,容华公主“相中”侍讲学士温羡一事。

当闻听底下人报说,这消息是容华公主有意放出时,皇帝依着对他这妹妹的了解,心中琢磨了一会儿,即已大概猜知,他这妹妹,在打什么主意……

……若放在从前,他大可笑叹妹妹痴性,如今再叹,这滋味,就不免有些苦涩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皇帝心中酸涩,端起手边盛满清酿的金盏,刚送到唇边,欲一饮解千愁,心里头却忽然顺着妹妹的主意,冒出另一种想法,那些为寒风吹折的细密枝芽,也立即随之悄悄地自心底外窜,不断滋长,如要蔓延占据整座心房……

幸而理智尚存,皇帝眉头微皱,持盏的手亦用力了些,如要冲压下这些心思般,将满杯酒一气饮尽,心中直念“静待转机”、“静待转机”……

然如是念了几遭,那些枝芽仍是挠得他心痒,皇帝又连饮了几杯酒,还是静不下心来,一直到草草用完晚膳,负着手在殿内踱走了好几遭,仍是有些心浮气躁,心气难平。

最后,他鬼使神差地走到紫檀架前,打开了一方宝匣。

匣内,安放着那柄乌金匕首,皇帝拿起匕首,拔出刀鞘,锋刃寒光映着他犹疑复杂的眸光,柄处篆刻的“断金”二字,如能刺伤他的双眼。

之前,他曾将明郎送他的这柄乌金匕首,同钟爱的几把宝剑一处,悬放在抬眸可见的刀剑架上,可是,每每无意间目光触及,皇帝就会想起明郎赠他匕首时的情景,想起他与她的各种纠葛,心中就有愧意上涌,于是只能将这乌金匕首,收在匣中,自欺欺人地眼不见、心安宁。

……还是不安宁些吧……

皇帝将这乌金匕首紧紧握在手中,眸光深沉……心有顾忌,才能时刻警醒,别又犯糊涂,做下无可挽回之事……

沈湛翌日被召面圣时,见圣上书案前新设了一座小型包金木架,上面悬放着他所赠送的那柄乌金匕首,微微一愣,如仪行礼。

圣上命他平身,同他说了他岳父温知遇患病一事,沈湛听了自然担心,又想到妻子该会如何焦急,更是忧虑,正在心中暗自盘算如何是好时,又听圣上道:“青州刺史蔡理,知道温知遇的女婿是你武安侯,知道他的一双儿女都在京中,已派人护送温知遇入京治病,算算时间,大概再过十七八天,能到京城。”

如此,岳父一行,或能和自己派出的人在路上遇到,一起回京,沈湛心道这般正好,拱手感谢圣上告知。

圣上闻谢淡笑道:“要不是蔡理在折子里提到武安侯三个字,朕一下子还想不起来这七品经学博士是谁。”

沈湛感谢圣上关怀,回家后,将此事告知妻子,因为怕她着急,还特意缓和着语气,慢慢地说。

但妻子温蘅,其实已知道此事,圣上将此事告诉沈湛,她也终于可以,将此事告诉哥哥,心忧父亲的兄妹二人,自然心情沉重,但温羡怕妹妹太过忧灼,还是暂压下自己的愁思,安慰妹妹道:“父亲不会有事的,等他到了京城,我们请好大夫,好生照顾父亲,父亲会渐渐好起来的……”

温蘅为宽哥哥的心,也不能表现地太过担心,勉强含笑点头,又迟疑着问:“……我听说,容华公主……对哥哥有意?”

温羡道:“误传的流言而已,哥哥是什么身份,怎入的了公主殿下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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