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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159)

作者: 阮阮阮烟罗 阅读记录

温羡却淡笑着摇了摇头,“此处离青莲巷不远,我人又在马车上,怎会受冻?!”

温蘅挽留再三,哥哥都仍是坚持要走,不肯留宿沈宅,她无奈,只得送哥哥离府,但还没走出房门,哥哥就让她停步,不必再送,“一家人不讲这些虚礼,你今日定也累着了,早些歇下吧。”

温蘅还未说什么,就听明郎跟着道:“我送慕安兄离府,你回海棠春坞休息吧。”

哥哥看了明郎一眼,没有推辞,二人在侍从的引灯下,并肩走远,融入冬日凛寒的夜色之中。

温蘅并没有回海棠春坞,她走回父亲的寝榻旁,向里看去,见父亲仍是睁着双眼,并没有睡着。

温蘅在榻边坐下,抬手将父亲身上的锦被掖紧了些,她望着父亲的背影,想起小的时候,都是母亲哼唱小调哄她睡觉,后来母亲病逝,她一个人,夜里伤心难过地睡不着,父亲就每晚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学唱母亲从前唱给她听的琴川小调,另一只手也随着低低的歌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眠。

年幼的她,牵握着父亲的手,心中满满都是安宁温暖,伤心、害怕,都离她很远很远,她仰望着榻边高大慈爱的父亲,觉得他如参天大树般,可为她遮挡世间的所有风雨,可现在,榻上年近半百的父亲,却蜷缩着身体,像个小孩子,需要她无微不至的关心照料……

温蘅也用手也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像哄孩子般,助他入眠,拍着拍着,她难忍心中的酸楚,停住动作,伏在父亲身前,哑声低道:“对不起,父亲……我不该离开琴川,不该离开您……”

冬夜寒风扑面彻骨,引灯在前的仆从,冻得手直哆嗦,紧咬唇齿,不肯让一丝寒气渗入,身后的两位主子,却像是不畏严寒,走了一路,零零散散,说了一路。

沈湛一路与温羡聊说着岳父病况,将近府门时,终于将话题转到温羡身上,他道:“若慕安兄已经成家,尊夫人可与阿蘅一同照料父亲,慕安兄人在官署,心里也可安定些。”

温羡早已觉察到明郎近来对他的防备,明郎如何与他隔阂,他不在意,他只担心,明郎连带着对阿蘅心生芥蒂,担心阿蘅过得不好,他知道,明郎话中有话,此刻听他这样说,接过话头道:“你说的在理,只是我先前忙着科举为官,无暇找人说媒成婚,现下父亲又病了,更是没有闲心,在这上面了。”

沈湛静了静道:“先前慕安兄与裴三小姐婚事未成,阿蘅她,对此很是惋惜……”

“……在阿蘅心里,我是她最敬爱的兄长,她自是希望我能得遇相爱之人,与心爱的女子,成亲生子”,温羡微顿了顿道,“希望我与妻子,就如同你和她一样,婚姻美满,恩爱一世。”

门前风灯在夜风中摇曳不定,晃得沈湛面上时明时暗,夜沉如铁,他的声音,也像是被铁器钝磨过,迟疑地微微沙哑,“……那在慕安兄心中,阿蘅她……”

温羡的回答毫无迟疑,“阿蘅自是我最珍爱的妹妹。”

这段时日,明郎的有意防备与疏离,温羡看在眼里,心里已几能肯定那一夜明郎听到些什么、看到些什么,想来阿蘅对此一无所知,他不敢让阿蘅知道他的心意,也不希望被蒙在鼓中的阿蘅,无辜受累,被她深爱的丈夫冷落质疑……

明灯辉映下,温羡朗然直视着沈湛双眸道:“我与阿蘅,是兄妹,是家人,这关系刻在我们的骨血里,人伦纲常,一世都不会改变,阿蘅是天底下最明净的女子,幼习诗礼,绝不会有任何悖礼的心思言行……”

言止此处,纵是想极力表现地云淡风轻,温羡亦因心中酸涩,忍不住微微一顿,方继续道:“……阿蘅爱上一人,便是全心全意,永不会变,你是她在这世间最爱的男子,她选择离开琴川,与你成家,将她的一生托付给你,我希望你如当初求娶她时所说,好好地珍惜爱护她,也真心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两心不疑,永不相负。”

窗外寒风呼啸,寝房内的炭火却烧得通红,薰得一室温暖如春,温蘅见父亲终于阖眼睡去,动作轻柔地从父亲手中,拿走那黑漆木匣,将父亲的两只手,掖入温暖的被窝之中,手带帘钩,放下了帐帘,仔细合拢严密,以确保无一丝寒气可渗入帐内后,拿着那方黑漆木匣,轻轻地走到一边,打开看去,见里头放着一把檀木梳,一件婴儿肚兜,还有一只长生锁。

温蘅一见那把檀木梳,便明白了几乎忘却了一切的父亲,为何独独守抱着这方木匣,那木梳,是母亲的生前之物,母亲曾用它为自己梳发,也用它在每一天的清晨,为父亲一次次束发簪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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