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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238)

作者: 阮阮阮烟罗 阅读记录

一想起那十几天的“神仙日子”,皇帝负在身后的手,情不自禁地微勾了勾,但只片刻,一声清脆的折花声响,即叫他醒觉今夕何夕,皇帝收敛了悠漾的心神,沉默地望着沈湛既未择李花,也未择杏花,而是手攀向一树洒金碧桃花,摘了其中最为娇美的一朵。

沈湛拈花在手,轻声对温蘅道:“还记不记得在青州琴川的时候,春天,我们常在桃花林相会……”

温蘅想起那时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唇际不禁浮起笑意。

那三年,明郎身为一州刺史,公务繁忙,但只要一有时间,便会设法约她出游,若她真是家教严苛的大家闺秀,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这等外男相邀之举,定会严词拒绝,但她不是,在认识明郎前,也常出去走走转转的,哥哥总会陪着她游山玩水、闲逛街市,后来她认识了明郎,哥哥也认识了明郎,起先,哥哥还会在旁陪着,渐渐,哥哥相信明郎为人,也猜晓了她对明郎的心意,不再次次同行,她常与明郎相会在山水之间,秋游湖,春赏花。

记得有次明郎需下访青州各地,她与明郎许久不见,春日时,一人在桃花林闲走,边攀折着新开的桃花,边想念着明郎,想着念着,达达的马蹄声响起,起先她还以为是错觉,后来,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声声地像踏敲在她的心尖上,她抱着满怀的桃花回身看去,见是明郎回来了,他跨乘着紫夜,一袭春袍在飞花轻舞的清风中翻展如翼,向她飞来。

那一瞬间,随马蹄声响起的“砰砰”心跳声,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剧烈,像是欢喜跃动着要从胸膛中蹦出来,她紧搂着怀中新折的桃花枝,似是紧守着自己的心,看着明郎勒马在她身边停下,翻身下马,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看。

明郎似有满腹的话要对她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双目紧盯着她,口中轻道:“花真好……”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在他这样明亮的眸光中,低下头去,轻轻道:“这时节,桃花自然是好的……”

风暖花香,许久都无人说话,只是紫夜在旁,轻轻地四蹄踩地,甩着水亮的鬃毛,打着响鼻,为春风带起的粉红落花,不知在袅袅晴光中,打了多少个旋儿后,明郎终又开口道:“桃花的诗,也是很好的……”

煦暖的春光,灼得她双颊发烫,她仍是低着头,低声问道:“什么诗?”

明郎道:“思慕之诗。”

低着头的她,看不见明郎的神情,只听得明郎的声音,轻且清亮,“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匆匆数载时光流逝,逐如桃花流水,桃花依旧,人也依旧,温蘅原本暗暗沉郁的心,因这往事而变得温暖柔软,微低下头,任明郎将指尖的洒金碧桃花,轻簪在她乌漆的鬓发间,春风和煦,灼得她脸颊发烫,晕生红云,心中悸动,好似还是当年未嫁时。

武安侯夫妇恩爱,在外本就是出了名的,在武安侯因母妻不和,为夫人搬离武安侯府,宁可背着不孝声名,在外独居后,他的爱妻名声,就更上一层楼,几是无人不知,众人静看着武安侯为夫人簪花,心中感慨,而太后见小两口恩爱,自然欢喜,连带着将对容华公主的忧思,都冲淡了不少,笑着道:“桃花好,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阿蘅如今有孕在身,可不正是‘有蕡其实’,开花结果,哀家等着‘桃熟’的那一天。”

圣上事母纯孝,众人自也都捧着太后娘娘,听太后娘娘如此说,纷纷陪笑打趣,猜起楚国夫人腹中孩子的性别来,皇帝袖手在旁,悄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在众人的调笑声中,眸光相接、情思缠绕,她双颊晕红,微微娇羞的模样,是在他面前时,绝不会有的。

皇帝心里默默地泛了点酸,他想强压下去,没压成,只能任着这点酸,在心里头,像醋一样,默默地酿着,在这花神日的上林苑冶游中,越酿越陈。

他原是打着让她散心的主意,说服母后带她同行,她如他所愿来了,也真似散心开怀了些,不像密报里所说的郁郁寡欢,与明郎同行,赏花扑蝶,有说有笑。

她是笑了开怀了,可他看着他们夫妻的亲密情状,心里头却似皱巴巴的,明郎待她百般呵护,一路走来,都小心她的身子,紧握着她的手,时不时嘘寒问暖,走至扶荔观时,还亲摘了温室内的瓜果,洗剖切了,一个个地,叉喂给她吃。

皇帝起先看她有胃口,心里也高兴,可后来看她也亲剖瓜果,喂给明郎吃,心里的高兴,就有点变味了,如此酿酸酿了没一会儿,又见她忽然难受欲呕,差点就从坐席上弹跳起来、去给她拍背,好在人还清醒,按耐着坐着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明郎熟练地为她拍背、助她漱口,而后令她人倚在他怀中,阖目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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