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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314)

作者: 阮阮阮烟罗 阅读记录

温蘅回身见圣上真被父亲打伤了,心中一凛,忙让春纤去拿伤药来。

赵东林接过伤药,扶着圣上在桌旁坐下,紧着给圣上眼下伤处涂抹,心中焦灼暗想,明日太后娘娘等看见了,该怎么解释,难道真要说圣上是被温先生抄着扫帚、追撵着打伤的吗……

皇帝不在乎眼下这点子伤,他看她紧张地盯看着他,神色惶恐,双眸通红地泛着水光,轻声安慰道:“朕说过,不会同你父亲计较的。”

他看向她身边的温先生,见他轻哼一声别过头去,知道这一闹,他也不好再留在这里,虽然不舍,但好在今夜,到底是安安静静地,和她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皇帝站起身来,望着她问:“你能……送送朕吗?”

因为父亲刚刚做下错事,温蘅担心圣上怪罪,犹豫片刻,轻点了点头。

夜静得很,风吹花香飘了一路,无人言语,唯有交替轻响的脚步声,渐渐走至大门处。

春夜已深,街道空旷无人,只有一辆晚行的马车,徐徐驶过这条岑寂的长街,青色的窗帘,在马车经过永安公主府前时,恰时被掀起一角,女子送別男子出门、男子回身看她的情景,正落入车中人的眼中。

马车驶得再慢,亦在前行,很快,便掠过了永安公主府,什么也望不见了,沈湛垂下了执帘的手,窗帘沉沉落下,他重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142章 字迹

无边夜色垂拢,如水的月光,自天际垂落,流曳在白石径上,令这曲折向前的石子小径,宛如一道蜿蜒流淌的溪流,潺潺延伸。

从海棠庭园走至公主府大门,一路都很安静,她自是没有话要对他说,皇帝也不想破坏这份难得安宁的静谧,同她并肩踩在这如水的小径上,悄眼瞥看她的青丝雪裳,为浸染花香的夜风,轻轻拂起,柔腻耳垂下的两弯珠翠秋叶耳坠,亦在风中轻轻地曳飘着,似细雨沙沙,悄悄地敲打着他的心房。

皇帝盼望这一路走得长远,但走得再慢,也很快,就走到了公主府大门前,她在门槛后停下了脚步,皇帝抬足跨过门槛,又忍不住回身看她,轻轻道:“朕走了……”

她不语,只如仪朝他微微一福。

皇帝道:“夜深了,你早点歇下……”

她仍是无言,只是静望着他。

皇帝道:“那朕……朕走了……”

……她怀有身孕,该早些安置就寝,皇帝强逼着自己不再恋恋不舍、拖拖拉拉,转身扶着内监的手,登上了马车,将入车厢前,他又忍不住回头看她,见她已走回公主府内,背影渐远,如一道清凌凌的月光,渐渐远逝。

皇帝回想着这一晚上的种种,抬指拂过左眼下的细微伤处,哑然失笑,再想到与她在海棠花树下煮茶轻谈、暮春月夜下并肩漫步,这样看似寻常的静谧时光,于他与她,却是那样难得,那短短的几句交心肺腑之言,也是那样不易。

人生长远,时光如水,终有磨平棱石的一天,也许有一天,她心中对他的怨恨,能随水流逝一些,也许有一天,他与她之间,能与那么些可能……

皇帝心中,因这一晚上难得的安宁平静,浮现起几丝希望,他转身钻入车厢,心情轻徐地回味今夜种种,唇际浮起的淡淡笑意,久久不散。

月色之下,长街两头车轮粼粼,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铁骑侍卫的拥簇下,驶向回宫的方向,另一辆反向而行,车轮寂寂地滚踏过青石板路,车上的人置身在黑暗之中,而他的心之所在,比这死寂的黑暗,更加暗无天日,令人绝望。

……阿蘅,竟极有可能,是定国公府遗孤……

……若此事为真,一旦被揭在人前,大梁律法之下,阿蘅将焉有活路……

……若此事为真,当年督办定国公谋逆一案的,正是他的父亲母亲,他与阿蘅之间,岂不是有灭门之仇,他是阿蘅不共戴天的仇人之子……

原想等着所谋诸事平定之后,他再重新追求阿蘅,求请她看在孩子的份上,求请她念在过往的恩爱情分上,与他再结连理,他要与阿蘅复合,他要再做她的丈夫,和他们的孩子一起,一家团圆,再不分离,余生,他不会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哪怕那人是他的生母,哪怕那人是当朝天子,都没有办法伤害阿蘅半分,没有办法撼动他们的婚姻分毫……

他原是如此谋算着,原是这般心怀期冀地等待着功成之日,可若此事为真,若阿蘅真是定国公府遗孤,那这一切,就都只是他永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天下人皆知,查实督办定国公谋逆一案的,是他的父母亲,恩怨分明的阿蘅,若知晓她的真正身世,根本不可能与他再结连理,不仅无法再为夫妇,连知己、朋友,甚至是普通的点头之交、仅仅相识之人,都无法做到,他是她的仇人之子,她与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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