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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59)

作者: 阮阮阮烟罗 阅读记录

温蘅道“是”,她一直在皇后的椒房殿,磨到了用完晚膳后,又陪着皇后说了会儿话,看皇后面露困倦,委实不能再待下去了,方才向皇后请退离开。

在回南薰馆的路上,温蘅也走得极慢,但走得再慢,也终会抵达,一路挪回南薰馆,刚走进馆内,就见赵总管并几个内侍垂手候立在室外窗边,圣上正在画室内看画,一道颀长身影映在窗纸上,伴着数竿墨色竹影,似也如岩上孤竹。

温蘅登时僵站在庭中不动,赵东林朝她看了一眼,躬身向窗道:“陛下,楚国夫人回来了。”

沉静如竹的身影,立时如被暖风摇曳地枝叶款摆,衣袂带风地打帘走了出来,温蘅垂眼朝他行礼,皇帝道:“夫人回来地正好,朕正在赏看夫人的画作,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请与夫人探讨。”

温蘅依然僵站在庭中不动。

皇帝静看了她一会儿,笑道:“看来夫人是想在庭中赏月”,他吩咐赵东林,“去布置下,置办些酒水瓜果来。”

赵东林躬身应下,领着宫侍在庭中花树下铺席设案、搬桌端椅,没一会儿功夫,就给收拾了出来,树下明灯辉映,琉璃碗里盛着新湃的脆甜瓜果,一只盈满佳酿的甜白釉酒壶,并两只小巧的同色酒杯,一同置于桌上,对放的两张香木圈椅旁,薰炉轻烟袅袅,烟影映在后面的一道素面四折小屏风上,如山气氤氲,缥缈不定。

赵东林朝圣上躬身道:“陛下,都布置好了。”

皇帝微一点头,赵东林会意,眼神示意在场宫侍,都随他退地无影无踪,皇帝在花树下坐了,展臂朝另一张座椅做了个“请”的姿势,看向仍僵站在庭中的女子道:“夫人请。”

温蘅慢慢挪过去,却不坐,只是望着天子,忍挟着满腹的忧惶惊怒问:”……陛下到底要如何呢?”

皇帝道:“现下只是想与夫人赏月而已。”

温蘅纠结着一颗心,慢慢坐下,皇帝亲自挽袖执壶,给她倒了一盅酒,温蘅双手接过,但并不饮。

皇帝看她眉眼凝霜,神色比如水的月光更清更淡,像是就要一直这样对他冷淡下去,忽然起了坏心,淡淡说了一句,“夫人放心饮,酒里没下药。”

温蘅立时如皇帝所想,忆起那夜春风满月楼之事,冷淡的神色如薄冰碎裂,羞窘地面皮涨红,双颊晕霞,连柔润白皙的耳垂,都浮染上了一重胭脂色,竟有几分似那夜情动之时。

皇帝想起那夜他低首去吻含她的耳垂,而她身子软如春水、依在他怀中,明明此刻尚未饮酒,心中却已似醉了般,悠悠漾漾。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似想以此浇熄心头之火。

温蘅亦强定了心神,但她未饮酒,而是将那杯酒放回桌上,又要再一次求请大梁的天子,断了不该有的心思,声音亦是恳切无比,“陛下,之前的事……是阴差阳错,不能再错下去……”

皇帝听她又要说“车轱辘话”了,就像他每每对她倾诉衷肠时,她都当“车轱辘话”听,两个人各说各的,就是说不到一块儿去,究其原因,是心到不了一块儿去,她就如他之前所想,不肯跟他有任何牵扯。

“……阴差阳错,也是缘分,夫人不这样认为吗?”皇帝和声问。

温蘅心里想的是“孽缘”,可身前人是大梁江山之主,她也不敢这般直白地将这二字道出,只说道:“臣妇人微福薄,与陛下无缘。”

皇帝心里堵得慌,又自斟自饮了一杯,他看她垂首不语,听四周夏虫唧唧,也不知是嫌过于安静,还是嫌过于吵闹,只是明确心里更是烦乱,道:“罢了,今夜良辰美景,就别说煞风景的话了,夫人同朕说说你的事吧。”

“……臣妇的事?”

皇帝饮着酒道:“比如夫人小时候的趣事,在青州琴川城时的生活……”

温蘅道:“臣妇只是名普通女子,过的也是普通官家女子的生活,无甚可说的。”

皇帝笑着看她,“普通官家女子可以女扮男装,以兄长之名,在琴川茶楼,与一众书生雄辩吗?

圣上说的是她少时任性之事,此事知道的人极少,只父兄和家里仆从,此外她同明郎闲话时说过,别无旁人,温蘅不知圣上是怎么知道的,惊怔后讷讷道:“陛下是天子,既然四海之事,陛下无所不知,为何又问臣妇……”

皇帝叹道:“朕只是想听你好好说说话罢了。”

温蘅道:“恪守礼义,方能言行得体有度,若陛下只将臣妇视作臣妇,那自然是可好好说话的。”

皇帝又被她堵住,心道她看似温顺,实则不驯,少时恣意,在琴川茶楼,以兄长温羡之名,将一众书生驳得哑口无言的本事,也不是虚的,只是后来年岁渐长,又成了万众瞩目的武安侯夫人,将这性子压了下去,将这伶牙俐齿的本事也藏了起来,现下被他这么激一激,才显露了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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