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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63)

作者: 阮阮阮烟罗 阅读记录

温蘅放回那只金钏,又将目光看向屋内香气的来源——窗边几上那盆素洁清芬的茉莉花。

从前她在琴川家里时,闺房雕花窗下,也设有一张灯草线菱纹香几,几上摆有一只豇豆红釉花觚,每天清晨,她下榻盥洗后,坐在镜台前梳妆,侍女春纤打开花窗透气,哥哥就会从窗下经过,拿着一束清早新摘的含露鲜花,换走花觚里过夜的花枝,站在窗外,笑着同正在拢发轻梳的她,说上几句话。

温蘅望着那盆茉莉花问道:“这房里又无人住,养着茉莉做什么?”

林伯回道:“是公子叫将这茉莉养在这儿的,公子说,小姐喜欢花,将这盆茉莉养在这儿,若哪日小姐回来住,一进屋就能闻到花香,这不,小姐您不是回来了吗?”

茉莉香气清新怡人,温蘅那颗连日来忧惧惶恐的心,也似因它,得到了些许平静安抚,她越发想念哥哥,目光越窗望向苍茫暮色,喃音切切,“哥哥该回来了吧?”

天色将黑时,温羡回到了青莲巷宅中,他见到迎上前来的妹妹,惊讶且欢喜,“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在紫宸宫住上整个夏季吗?”

温蘅掩去眸中暗色,只道:“我想哥哥了。”

温羡笑,“哥哥也很想你。”

他上前轻揽住阿蘅的肩,兄妹二人亲密回房,一同用膳,用膳时候,温羡出于关心,问阿蘅在紫宸宫里过得如何、明郎可有给她写信、怎么突然回京了等等,阿蘅却总是说得简单,寥寥几句“还好”、“明郎来过信”、“不习惯住宫里”等等,便将话题岔开去,转问他这翰林院编修当得如何。

温羡感觉到阿蘅虽是如常笑着,但情绪有些低沉,以为她是因冯贵妃流产一事,受了惊吓,畏惧那暗流汹涌的深宫,所以才离了那里,此事,温羡乍听闻时,也是惊惶不已,庆幸圣上清明,复了阿蘅清誉,如若不然,阿蘅若沾染了谋害贵妃及其腹中龙裔的嫌疑,明郎又不在京中,他一个正七品翰林院编修,怎么护得了她?!

阿蘅既不想提紫宸宫中事,温羡也不再多问,只笑讲些自己近来为官的琐事,兄妹二人闲话膳罢,温羡见妹妹没有要回武安侯府的意思,问:“今晚要住在哥哥这里吗?”

温蘅点头,开玩笑道:“我可每日做些吃食,等着哥哥回家用饭,不知够不够抵付房钱?”

明郎不在,温羡也不放心让阿蘅一人回那武安侯府应对华阳大长公主,他本就想留阿蘅住下,既然阿蘅主动要留下来,他心里当然高兴,笑握住她的手道:“够了够了,岂止可抵一间居室,就是把哥哥的心和性命拿去,也够了。”

夏夜闷热,春纤切送了些冰凉的甜瓜过来,兄妹二人用了一些消暑后,温羡又开始扎那架未完成的秋千,温蘅要帮忙,温羡却让她歇着,笑说要以一人之力亲手做完这架秋千,就像家里她居室外的花树下、悬着的那架藤萝秋千一样。

温蘅遂让春纤将茶碾、釜炉等煮茶用具搬至庭中,坐在秋千架旁不远处的庭中石凳上,碾茶罗筛,挽袖煮茶,茶香氤氲,夜色渐浓,点点萤火在庭中飘浮如星子时,秋千架终于扎好,温蘅手下的“茶戏”也持匙牵引完成,她小心地端起那盏茶,笑着起身朝哥哥递去,“一盏香茶,聊作工钱。”

温羡望着盏中烟霞流散的“水丹青”,想起从前阿蘅未嫁时,兄妹二人“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只是平日寻常之事,但如今,却是难得了,他珍惜地接过这盏茶,徐徐饮下,手搁了杯盏,握着秋千绳,笑朝阿蘅道:“来,坐上试试。”

温蘅依言坐在秋千架上,温羡在后轻轻推着,栀子花香在夜色中流淌,幽夜凉风轻扑在面上,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青州琴川家里,回到了二人年少之时,温羡一边轻推秋千,一边指着不远处一块空地道:“阿蘅,我想在那里种棵枇杷树,就像家里后园那株,小的时候,枇杷熟了,我爬上树摘枇杷,你在下面兜衣接着,想想好像是昨天的事,可已过去好些年了,我的阿蘅长大了,遇见了心上人,嫁为人妻,将来,还会为人母,等你和明郎的孩子长大了,这株枇杷树,定也亭亭如盖,到时候,你和明郎带着孩子来,哥哥再摘枇杷,给我的小外甥、小外甥女吃,那时候,父亲也已年迈致仕,我劝他住到这里来,父亲为了常见外孙、外孙女,享受天伦之乐,定也肯的,闲来无事时,我们一大家子,就围坐在这树下,剥吃枇杷,说笑玩乐……”

他絮絮说了许久,却始终听不见阿蘅说话,绕至秋千架前一看,却见阿蘅红着眼眶,怔楞问道:“……阿蘅,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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