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出使团(38)

夏使君也不解，他问：“屈支公主远嫁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并没有直接关系。可我只要想到，夏使君原本有可能与屈支公主喜结连理，可是因为我间接改变了屈支公主的命运，让她走上公主的老路，我就感到良心不安。

如果面对着屈支公主绝望的神情我还能面不改色地答应夏使君的示好，我未免太不是人了。

夏使君摇头，对我说：“就算你不答应我，我也不会娶屈支公主，也改变不了她远嫁的宿命。你又何必用这种事折磨你自己？”

我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我还是不能接受。

夏使君说：“我喜欢她的时候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的时候我又不喜欢她，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啊。你为什么要因为这种命运的玩笑，放弃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呢？”

你问为什么……

因为……

我就是没办法看着别人痛苦，看着屈支公主离开故土、看着我的公主孤独留在屈支，而我自己没心没肺地跑去和别人快活，天高海阔。

我就是做不到。

如果夏使君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早在那个夜晚之前，那个我见到你与屈支公主在亭中说话的夜晚之前，就告诉我？

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很难吗？

你却一定要将我推向选择的两难境地，让我矛盾，让我痛苦。

这种时候还要来问我为什么不答应你……

怎么可能啊……夏使君，我们没有未来的啊……

药女：

我抱着药箱，轻车熟路走进崔使君院落。

崔使君正打算午睡，见我进来了，眯着眼睛打着呵欠说：“你来了。”

我将药箱放下，待服侍的侍女出去了，便对崔使君说：“脱吧。”

崔使君脸一红，微妙地有些羞涩，慢吞吞地解自己腰带，脱个衣服半天脱不下来。

我等得着急了，干脆上前跪在崔使君床榻上，自己上手扯掉他衣服，一边暴力地扯一边唠唠叨叨：“扭捏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小孩子了，脱个衣服还这么害羞……”

他没说话，任由我扯掉他半边衣服，耳朵红得透透的。

我调笑他：“怎么了？崔使君还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么？”

他竟然不要脸地笑了，轻声说：“可不是，我才十六岁~”

我差点当场吐出来：“你知道一个老男人说这种话有多恶心吗？”

他咬牙切齿：“龙圣祐，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揍你。”

帮崔使君在伤口上涂药的时候，他倒是很安静，微微阖上双目，乖巧地像个瓷娃娃。

我在涂药的间隙偶尔偷瞄他一眼，看到日光透过窗子照在他脸上，而他就像一块美玉一样，温润、清透，举世无双。

他好看得让我移不开眼，但我只能看他一眼，不然会被他发现。

他忽然问我：“你还记得康国公主吗？”

“为什么突然提她？”

崔使君睁开眼睛，望着我：“你知道吗，我刚才闭上眼睛，窗外的日光刺得我满眼都是红色，像极了那天满地的血……”

我涂药的手一顿，思绪一转，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女子。

康国公主是那么可怜，我是真的动过救她的念头。可是当时崔使君一番话，成功打消了我这个念头。

我帮康国公主简单收拾了行礼之后，搜救队就整装出发准备回王宫了。

康国公主哭个不停，我只好把她交给小侍女，自己远远躲在一边，不去听她的声音。

可是我们被那帮响马贼子摆了一道。

他们绕了近路，在我们即将经过的戈壁中早早埋伏，待我们经过，就用绊马绳摔了我们的马，打散我们的队伍，康国公主也从车里掉出来。

那是一场惨烈的厮杀。屈支国孔武有力的勇士，大漠里饮血为生、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响马贼，两方对峙，杀声震天。

崔使君护着我和康国公主。他虽是文臣，却也从小练习剑术，在剽悍凶狠的响马贼中，他用腰间的剑将我与康国公主护得周全。

混乱的战斗中，许多勇士都受了伤，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出现，崔使君下了撤退命令，叫人抛下两箱康国的礼品，由几名勇士断后，队伍才终于摆脱大漠响马的追杀。

后来队伍在一处岩洞内暂且休整。医官药女们忙忙碌碌，为勇士们上药包扎。

崔使君的手臂、侧腰和大腿受了伤，右肩下方被深深捅了一刀，但好在都不是致命伤。

就在我们或是上药、或是休息、或是饮水的时候，无人有闲暇顾及的康国公主，悄悄从崔使君身边经过，捡起他衣服里掉出来的匕首，悄悄走到一边，对着岩壁，将匕首捅进自己喉咙。

等有人发现的时候，康国公主的血已经止不住了，我们眼睁睁看着她躺在地上，喉咙里汩汩向外喷血，直到一滩热血，在夜晚的冷风中变得寒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