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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遇上兵(222)

林玉致笑的开怀,她说:“大哥曾说忠于国,忠于民。如此行事,岂非违逆初心。”

裴绍一愣,继而垂下眸子,用低沉的不容忽视的嗓音说道:“我说的很认真。如果有那种万一,南楚会是如何情形你应该清楚。正是因为忠于南楚,才要踏平京畿,匡乱扶正,用武力镇压,用最短的时间恢复南楚的安稳。”

林玉致敛了笑意,同样认真的回道:“若真有那一天,大哥可自行决断。江北兵权交由大哥,便是这个意思。”

“可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我永远都用不到那块虎符。”

“那就承大哥吉言。”

“时候不早了,快登船吧。”

“大哥保重。”

船离港而去,顺水而行,直到那红色身影变成一个小点,再到消失不见,裴绍方才收回视线,将手里那块林家军令牌仔细收好,回头望了一眼尚有些蒙蒙烟雾的江面,整兵回关。

主船上,林玉致与傅辞并行于甲板上,沈鸿持刀立在身侧。

望着滔滔江水,林玉致忽然有些目眩感。她揉了揉眉心,笑着对傅辞说道:“六年前,我和阿瑾北上逃难,就是在江州港偷偷潜入一艘商船里。那艘船也不知载的是什么货物,我和阿瑾躲在阴暗潮湿的货舱里,里面的味道简直要将人熏死过去。”

傅辞缩在袖口里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我自小在京城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京郊。那时候,船行在江水上,浮浮沉沉。我和阿瑾都是第一次坐船,几次都吐的晕厥过去。我自幼习武,身体底子好,倒还受的住。可阿瑾,他在宫里已吃了不少苦头,接回他时,那孩子瘦的只剩皮包骨,路上又是诸多艰难,有好几次我都以为我保护不了阿瑾了。”

“在船舱里,我抱着他,好像抱着一团棉花,轻飘飘的,软绵绵的。我好怕阿瑾会离我而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能根本就坚持不到今天。”

她抬头眯起眼睛看着碧蓝如洗的苍穹,笑道:“那几天,天空灰蒙蒙的,低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是你看,如今天晴了。”

傅辞也抬头看过去,道:“灰暗终究会过去。”

第93章

杏花微雨,惹人沉醉。但若换了郊外孤坟,便有种如泣如诉的悲郁。

那杏花随风雨飘落,落在地上,陷入泥沼,凌乱颓败。却依旧倔强的散发着淡雅香气,混杂着泥土的芬芳,冲淡了雨夜孤坟的阴森和荒凉。

“这杏树是皇后娘娘下葬的那日,老臣种下的。”

“母后生前便喜欢杏花。小的时候,母后常常会牵着我的手,站在回廊下赏杏花。还会亲手摘下花瓣做杏花饼给我吃。”

“阿姐也喜欢吃杏花饼,每次母后做了,总要叫人送出宫去给阿姐。阿姐也会带些宫外的小玩意交给小内监,让他捎回宫里给我解闷儿。”

那些在当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如今回忆起来,竟弥足珍贵。他再也吃不到母后做的杏花饼了。

一国皇后,死后不得入皇陵,能在京郊之外有处坟茔,还是敏国公跪了三天宫门,楚和帝‘法外开恩’的结果。

这坟茔之后,还有一处无字碑,敏国公告诉他,那是当日刑台上被斩首的林傅两家人的埋骨之地。

楚和帝下令不得收尸,将尸骸暴尸荒野。敏国公求得旨意得以安葬林皇后,便趁机将尸骸收了。

本以为到得山间,尸骸必定会被野兽啃噬,只剩残骸遍地。却不承想,除却自然的腐烂外,尸身竟无一处损毁。敏国公着人将尸首与头颅拼凑上,竟一个都不少!

他喜极而泣,跪拜苍天,总算叫忠臣保得全尸。

林玉瑾满面泪痕,泣不成声,他重重的朝墓碑磕了个头,低哑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呼唤着。

“母后,舅舅,阿瑾来看你们了。”

山风呼啸,在山谷里打着旋儿,空切悲鸣。雨势越来越大,落在泥土里,噼啪作响,凄凄切切,像是在回应着。

林玉瑾的身后,陆召带人押着一行黑衣人,刀锋在漆黑雨夜散发着嗜血的寒芒。

林玉瑾磕过三个头,目光倏然变得冷厉起来。他站起身,任由雨水冲刷着,小小的身影立在坟前,透骨悲切转化为满腔恨意。

“荣太后欺人太甚,叫我母后死后仍不得安宁,竟使如此下作手段,意欲掘开我母后坟茔,如此阴狠心肠,令人发指!”

如果不是这些人还有用,陆召肯定将他们千刀万剐了丢到山里去喂野狗。

林玉瑾深吸了口气,低低的笑了起来:“老妖婆还有什么阴损下作招数,尽可使来,本殿下接着。咱们新仇旧恨,一并算来。”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也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死在他们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早已将身家性命抛诸脑后。可林玉瑾那如恶鬼索命的声音,却叫这些专索人性命的夜里无常也抖了几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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