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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遇上兵(60)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出了营帐,倚在城墙上,看着浓雾缭绕下氤氲的月光。

深秋的夜里,凉风习习。被风这么一吹,混乱的思绪也开始渐渐捋顺。

不管傅辞是谁,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她都只能选择相信他。

杨凤席要灵州,她也要。

翌日清晨,张澍召来林玉致,向她问计。

林玉致道:“望军亭的地势张大人是了解的,我们能用最少的损失拖到现在已是万幸。剩下的,就只有依靠望军亭的防御工事做最后的防守了。”

她说的是实情。

张澍沉默了。他早就该认清现实的,不能因为先前取得的两次小战绩就忽略了望军亭的形势。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能活着守到第三天。

今天是第二天,按照军令,他们要守到明日傍晚,才算完成任务。

他拍了拍已经修缮完毕却依旧不算坚固的城墙,重重的叹了口气。

尤猛受伤后,变得更加暴戾。斥候一早就被派出去打探敌情,得知望军亭果真只有两千军后,尤猛更加愤怒。不顾伤势,下达军令:“全军准备,即刻整军出发,攻下望军亭。”

南楚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即便无险可守,依旧想尽一切办法,沿途设下障碍,拖住一刻,他们便赚了一刻。

及至北秦军出现在望军亭东侧十几里的地方时,已是未时。就算连续挫了北秦军锐气,至此刻,他们仍有一万余众。

相差五倍的兵力。

驻守在望军亭城墙上的南楚军,个个神情肃然。遥遥望向前方,北秦军仿佛从天际滚落的大团乌云,压的这破败的小城摇摇欲坠。

残垣断壁上那些饱经风霜的刀痕,似乎还在诉说着过往在这里曾经历过的惨烈。

林玉致向周贵下达命令:“见机行事,保存实力,退守洪关。”

当然,这命令是偷偷下的。周贵没有问为什么便应了下来。

自他们抵达望军亭开始,彭远便一直率手下军士修建防御工事。终于在此时收到了成效。

北秦军两轮攻势过后,城墙依旧□□。只是城中箭矢已经用光了,下一次北秦再进攻,他们就只能生生扛着了。

死亡的气息萦绕在每一个南楚军的心头。他们背靠着城墙,听着城墙外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每一次的撞击都在告诉他们,死亡,又近了一步。

终于在翌日破晓之际,望军亭破了。

厮杀声响彻遍野。

张澍冲在前头,与尤猛厮杀在一起,大批的北秦军踏平了残破的城门,挥舞着长刀冲进了城中,像是要一雪前耻。

林玉致且战且退,周贵等人也跟着她往望军亭西侧退去。

蔺世荣杀的眼红,见林玉致动作,只当她又想到了什么拖延敌军的计策,当即朝她吼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事儿我顶着!”

林玉致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就在这一个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她的父亲。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那双往日里或沉静,或飞扬,或温柔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失望。

似乎在说:临阵脱逃,弃战友不顾,不配为我林家军。

不配为我林家军!

她的父亲是一个骄傲的将军。光明磊落,受人敬仰。即便被诬入狱,即便押赴刑场。他的脊背依旧挺的笔直。

因为他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无愧于国,亦无愧于民。是傲骨铮铮的真男儿。

她给他丢脸了。

就算日后她让林家军重新崛起,父亲也不会承认。因为这一天,这一刻,会是烙印在她身上的污点,烙印在林家军中的屈辱,永远都冲刷不掉。

尤猛的长/枪穿透了张澍的胸膛,殷红的鲜血溅在他青色的北秦军服上,也灼烧了林玉致阴暗的心。

她没有丝毫犹豫的提起长刀,冲进了混战的队伍中,疯狂的砍杀,直到冲到了尤猛面前。

尤猛认得她。

他兴奋的提枪,直朝林玉致刺了过去。

尤猛的枪使的威猛,其人又一身蛮力。但昨夜裴绍射伤了他,又经适才与张澍一战,无论招式还是力气,都落了下乘。

而林玉致却心无旁骛,全身心的对付他,刀刀直奔要害之处。

这人明显比昨夜不同,出手凌厉狠辣,刀刀致命。尤猛已然生了退意,奈何林玉致缠斗的紧,丝毫不给他停手的机会。

周贵恐她出事,与张顺赵石方等人护在她身边,但见北秦兵偷袭,提刀便砍。

李银蛋儿尤为卖力,边砍边道:“大白菜就是成了精,也逃不过我李银蛋儿的柴刀!”

————

傅辞一整日都在心焦。

他很确定林兄的目的在灵州,她不会让自己陷于险境。望军亭绝对守不到傍晚,或许现在那边就已经开始了血战。但林兄却迟迟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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