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于黑湖(79)

我想我大概也是最不配称为斯图亚特家后代的人，我不仅保护不了斯图亚特家的追随者，还让他们丢失了战斗的信心，尽管那些贵族并没有在我面前说些什么，可从他们的眼神里我能看得出来，他们掩藏不住，日益加深的绝望

我想我大概是最不称职的国王，我不仅无法为人类的自由做出贡献，还无法保护王国的安定，以至于让平民死伤无数，以至让王国血流成河

“陛下，这个给你吃”忽然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我低头一看有个脸上脏兮兮的孩子正抱着我的腿，将半个坑坑洼洼的小土豆举得高高的

这孩子已经是个孤儿了，他的家人本跟着我的队伍转移，可不久前我的队伍遭遇了一队吸血鬼的伏击，那些吸血鬼似乎并没有打算和我的战士进行交锋，只是很单纯的想攻击这些平民，很不幸他的家人全在那次伏击中丧生了

我找到他时，他正躲在全是黑泥的树洞里，只有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惶恐地一眨一眨的，甚至我触碰他，他都会害怕地瑟瑟发抖，我哄了他好久他都不愿意离开树洞，最后我用一个土豆才将饿的不行的他从树洞里挖了出来

“陛下你吃”孩子不停地拽着我的衣服，掂着脚将手里的土豆举的更高

我拿过土豆，挤出一个微笑，“你不饿吗”

“饿”孩子又抱住我的腿，看着我手上的土豆咽了咽口水，“可陛下也好久没吃东西了，爸爸说陛下和战士不吃饱就打不动吸血鬼，打不动吸血鬼我们就会被杀掉，所以一定要先让陛下和战士们吃饱”

“我不饿”我露出一个微笑，把土豆递给孩子，可孩子却使劲摇摇头

“爸爸说，陛下如果笑了就是在逞强，明明伤口很疼还是会笑着和我们说不疼，明明很累还是会笑着说不累，明明难过还是会笑着说没关系，所以陛下笑了，一定是饿了”孩子眨着大眼睛义正言辞地说

我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忽然不知道该不该笑，可看着孩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我松了口气，把半块土豆又掰成了两半，一半递给孩子，“那我们一起吃吧”

孩子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没忍住接过了土豆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爸爸说的没错，陛下最好了”

我一怔，有些好奇地问：“你爸爸经常和你说我的吗”

“是啊”孩子捣鼓着腮帮子说：“爸爸说，陛下是最温柔最和善最关心平民的国王，爸爸还说，陛下很厉害，什么样的吸血鬼都打得过，一定会给人类带来安定和自由的”

我摸了摸孩子的头，眼眶有些发热，我不知道在别人眼里我是什么样，可是在我自己的心里，我不过是个软糯无能的人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哪里让他们有那么大的信心，相信我一定可以给人类带来安定和自由

我甚至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等过了前方最后一个平原，就到我们守卫的城镇了，那里就有食物了”达伦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这是最后一批转移的平民了吧”我没有回头，用袖子擦了擦孩子脸上的灰尘

“是，刚刚传来的报告说，其他队伍所保护的平民都已经转移进了重兵把守的城镇，那些城镇早转移进去的平民也已经开始向皇城转移了，其他队伍也都暂时安全，只剩下我们这支负责垫后的队伍了”达伦说

“其他的队伍损伤如何”我心跳加速，尽管已经听过很多次大规模伤亡的消息，但依旧在这个得知这个消息前心惊肉跳

“因为避战防守的缘故，大部分队伍伤亡很少，只有几支队伍遭到了重创，损伤过半，残余的兵力也已经护卫着平民逃进城镇，另外......”达伦忽然顿住了

我闭上眼睛，“说吧，是谁牺牲了”

“是公爵，陛下，受创严重的也是他的几支队伍”

“知道了”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不用汇报我也知道公爵被谁所杀，他的报复心向来这么重，无论对谁

“继续出发吧，穿过前方的平原，进入城镇，这批平民至少暂时安全了”我睁开发热的眼睛

“是”

这支队伍是斯图亚特家的守卫军，也是王国最强的战力，并且达伦带领的半吸血鬼队伍也是半吸血鬼中的精锐，虽然经过不久前的袭击有所伤亡，但战斗力仍是最强的一支队伍，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小心地让他们维持着将平民夹在中间的阵型

我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端，前方是一片平原，因此可以清楚地看见略微露出鱼肚一样白的天空和那轮鲜红却不刺眼的太阳，这是一个晴朗的黎明即将到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