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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敏(28)

男生叫谭一玎,是张杨的堂弟——张杨原来叫谭一杨。谭一玎在张杨去世以后的这些年里堵过她很多次,堵一次打一次,最严重的的一次,撅折了她一根手指。跟她爸爸说不管用,报警也不管用。她被他打怕了。

谭一玎立在电竞台上,双手往兜儿里一插,仿佛听不到大家的指责,只似笑非笑望着江敏,亲切地打招呼:“江敏,好久不见,你好啊。”

江敏避他如避蛇蝎,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她耷拉着一只胳膊转身拨开人群就要走。但谭一玎怎么能如她所愿?他刚跟家里人吵完架,正愁没地儿撒气,一出门就看到她了,多好啊。

谭一玎跳下台,伸手抓住她的后衣领,硬将她抓回来,他表情扭曲地向着愤愤不平的众人道:“各位,给大家介绍下,她叫江敏,是一高的尖子生,没错,就是那个少年杀人犯尖子生。”

江敏在他的桎梏下吓得直哆嗦,她甚至都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一直向后撇着脑袋试图掰开他的手指。

顾子午俯身压着机械键盘,整个人汗涔涔的,像刚刚被人从水里打捞出来。章章着急地一直在叫他的名字,试图帮助他保持清醒,但根本没用,顾子午绝望地发现自己甚至渐渐感觉不到剧烈的头痛了。

章章眼睁睁看着顾子午低头喘息了两分钟,再抬头,就是眉眼冷冽的顾午。顾午前两步没有走稳,差点摔倒,但及至走到人群,那生理的头痛就不翼而飞了。

谭一玎依旧在耀武扬威,他长得高大结实,再有后来跟过来的两个同样高大结实的朋友在一旁嬉笑助威,没有人敢挑头上前,大家只能或惊愕或不忿或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把矮他一头的女生拉来扯去。女生在绝对力量前跟个小鸡仔似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出国了,就没人收拾你了,嗯?江敏,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出门有我在的地方你得自觉回避?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断你一根手指头不够?”

“喂。”有人突然叫他。

谭一玎满脸戾气地骂:“我他妈看看是哪个多管......”正要转身,那人一脚就踹到他腰上来了,毫不姑息的一脚,奔着踹断他的腰椎来的,谭一玎整个人摔出去半米,带累得江敏也跟着趴到了地上。

是个眼神里晃着刀芒的灰发男生。

谭一玎的朋友葛程认出了灰发男生,不可置信地叫:“顾子午你他妈有病吧?!”

顾午只用眼角的余光带了带他,显然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上前将江敏拎起来,往人群里一塞,稍微活动了下手指,问被他一脚踹倒就再也没爬起来的谭一玎:“你断的是她哪一根手指?”

谭一玎眼睛里萃了毒,显然是想一口口咬死顾午,他愤愤挥开朋友试图搀扶的手,几度欲自己爬起来,几度失败。

顾午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也并没有任何挑衅的动作,也并没有加重语气,只是耐心而平静地重复问:“你断的是她哪一根手指?!”

葛程警惕地挡在谭一玎面前:“顾子午你要干什么?”

顾午屡屡听不到答案,再有葛程苍蝇似的一直嗡嗡,突然就发作了。他一脚踹开葛程,抓起一旁的机械键盘狠狠朝谭一玎脑袋上砸去,“咔吧”一声,价值上万的键盘利落折成两截,立刻就有细小的血珠顺着谭一玎的脑门儿往下流。顾午却还不罢手。他嫌弃地扔了不经摔的键盘,伸手拽住谭一玎的脖领子,直将他的脑袋往台阶上磕——刚刚在谭一玎手下,江敏是个小鸡仔儿,如今在顾午手下,谭一玎也是个小鸡仔儿。

一切的暴力都在电光火石间,不及人反应,所幸谭一玎自个儿在脑袋距离台阶只剩下险险两寸的时候,突然出现了求生的本能,剧烈挣扎起来,给了他的朋友们回神及向顾午挥拳的时间。

章章刚扶着江敏坐下,一回头就看到三打一的局面,他骂了句脏话,毫不犹豫返身加入战斗,再过一分钟,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胖男生胡乱挥舞着棒球杆也加入战斗。

最后就是顾午在警察赶来之前,当场刷了七万块堵上了电竞馆主人的嘴,然后不依不饶地拖着谭一玎一行出来,在清塘街街角无人的巷子里继续打,直到打得敌方三个人全都站不起来,己方也都挂了彩。顾午临走给谭一玎撂了句格式相同的狠话: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你自觉回避下,我卡上的余额还够我打你十二回。

四个人深更半夜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很长时间里都没有人主动开口。当下的组合搭配实在是太奇怪了,谁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半晌,全程只会吱哇乱叫并不太会打架的胖男生——江敏的同桌“胖大海”——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