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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腻(24)

温瑞脸上的伤是次要的,温海林根本不在乎温瑞长成什麽模样,只要是他的温瑞,他都喜欢。更何况关於温瑞的烧伤,一早专家会诊就出了意见,等伤口完全长好,就可以给温瑞做彻底的疤痕祛除手术。可温瑞的沈默却让温海林担心不已,他给温瑞做了不少检查,却得到统一的结论声带并未见物理性损伤。心理上的创伤,是导致温瑞不言语的唯一原因。温海林不知道温瑞遭遇过什麽,但温瑞的性格和行为举止都和原来很不一样,他偏激、易怒并且排斥与任何人的接触,包括温海林。

温海林伸手想把温瑞的口罩摘了,温瑞却反射性地躲开。他不想给温海林看到他这样丑陋的样子,他抱住自己的膝盖转身用背对著温海林。

温海林哄骗著:“瑞瑞,喝口粥吧,就一口好麽!”温瑞用力摇著头,作为反抗,他甚至把脸埋进膝盖间。温瑞一点不想把口罩下的脸给温海林看,他希望自己在温海林心里永远是出事前的样子。看著温瑞这个样子,温海林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搁下碗,对著温瑞说,“爸爸出去,你自己喝好麽?”他的眼睛盯在温瑞的背上,出了事後温瑞像是突然消瘦了下去,原本宽厚的背瘦得可怜,温海林的目光里尽是心疼,看温瑞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多说什麽,走了出去。

到了夜里才是温海林最遭罪的时候,温瑞总是在半夜惊醒,不哭不喊却突然坐起,看著某处发愣,呆坐著,一坐就是一整夜。温海林心疼却无能为力,只能抱著他,哄著他,守著他,跟著一夜不睡。这样的折磨,就这样持续了两个月,直到顾雅都看不下去。

这两个月,温海林鲜少过去公司,重要文件都是顾雅送上门去签的字,顾雅看脸两边瘦得都凹陷下去的温海林,和到了白天被温海林抱出房门,窝在沙发上发呆的温瑞,只觉得造孽。身为秘书她本来是没资格管老板的私事的,可她毕竟不只是秘书,她一路看两人走到现在,她是真的在关心温家父子,无论温海林是不是她的顶头上司。

这天来收温海林签完字的文件的顾雅,终於觉得忍无可忍。她不请自入地进了屋子,一把扯下温瑞脸上的口罩,她实在看不得温瑞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自从温瑞伤了,温海林就找了保姆,门是保姆开的,温海林都不知道顾雅进了门,更料不到她会干这样的事情。他坐在离沙发不远处的长桌上抬头就看见顾雅动作粗暴地扯下了温瑞的口罩。温海林愤怒的声音让顾雅怀疑,她是不是今天就真得交代在这了。“你干什麽!”这四个字把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走过玄关的保姆吓得站在那,一动都不敢动。

温海林大步走到温瑞身边,温瑞浑身发抖,紧紧扯住口罩的一角,试图把唯一的遮盖物抢回来。顾雅见不得温瑞这个样子,她不要命地吼道:“温瑞!不就是被烫了下脸麽!你又不是娘儿们,靠脸吃饭还是怎麽著啊!成天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这是成心想要弄死你爸啊,是不是!是不是啊!”

温海林一把抢过顾雅手里口罩,递还给连头都不敢抬的温瑞,温瑞接过口罩迅速带上,然後从沙发上逃一般地进了房门,随手还把门锁了,温海林看著被关上的房门,直皱眉头,随後回头看顾雅,他需要一个解释。

顾雅被盯得发毛,却还是壮著胆子顶嘴:“你不可能让他戴一辈子的口罩!别这麽乱惯著他,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个样子!”顾雅觉得自己疯了才这麽顶撞温海林,没人敢这麽对温海林,况且这还不是公事,她算什麽?算个屁!

可温海林是讲道理的,他虽然愤怒却也知道顾雅说的是实情,他不想迁怒。把拳头捏得“哒哒”作响,最後憋出一句,“我会想办法的。”他不会让温瑞这麽自闭下去的。可这话他说得自己都没底气,现在的温瑞连个正面接触的机会都不给他。

和他在一起的温瑞永远是这麽的呆滞、沈默,而只要他稍作靠近,温瑞就像是受惊的兽类,戒备而紧绷。温海林不知道该做些什麽让温瑞从这场灾难里走出来,他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束手无策。

顾雅明白温海林的心情,也觉得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太过简单粗暴。口罩下温瑞的脸虽然并称不上毁容,却也是有些触目惊心,水泡还没有完全消下去,下颚的皮皱皱的很可怕,她不是不能理解温瑞,但她实在不忍心看父子二人就这麽遭罪、消沈下去。她沈默地站在一边,等待著温海林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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