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浩之默然地蹲在他身边，侧身看著他，突然大咧咧地朝地上一坐，一手勾住了纪文轩的肩膀，将他拉向自己，“我不会再问了。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想说，我愿意听。”
“谢谢。”纪文轩放松身体靠在锺浩之的怀里，这个在他眼里的毛头小孩突然间变得可靠起来，让他的心头拂过一丝暖意。这麽多年来，他再没有真正向谁敞开过心扉，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即使一直与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李季尧，他也还是隐隐怀著戒备，谁让他是那人的弟弟呢。一想到著，一个念头忽然在他脑海中闪现，几乎一瞬间占据了他整个脑袋。
“锺浩之，你愿不愿跟我一起住？”
“哎？”
“我想搬家，换个新环境。你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不太好吧。”锺浩之挠挠头发。
“你那破地方也是人住的？”纪文轩笑著挺直身体，平视著锺浩之的双眼“你不是说要拉我一把吗？那就过来和我一起住，我需要人陪我。”
我需要人陪我，不然我会害怕。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当想起那张飞扬跋扈的脸，当想起那个充满霸道的怀抱，当想起那份似有若无的温柔，总是会害怕一个人就这麽醒在黑夜里。纪文轩的话吞死在肚子里，他不会说也不愿说。因为，他是个永远笑意盈盈却让人猜不透的狐狸，他的脆弱早已死在过去。
“可是……”锺浩之还在犹豫。
纪文轩没有给他再度踌躇的机会，他仰起头将唇贴了上去。这两年里，他已经习惯了主动亲吻别人，在床上他也不再是那个害羞的青年，他懂得什麽叫各取所需，他懂得让自己的身体愉悦快乐的方法。反正，关了灯，是谁都没有差别。
“纪文轩！”锺浩之闪躲不及，刚推开他，却见到他眼底似乎要溢出的泪水。这是他认识的纪文轩麽？记忆里，这个人第一次见面就带著满脸笑意，不容人置疑地把名片递到他的手上，那时他以为他不过是个有些傲气的时尚主编。可随著一点点的接近，他知道自己的认知是错的。越是靠近纪文轩，越能感觉到他从心底发出的戒备和哀伤，那份矛盾的情绪总是藏在他的眼镜之後，让人忍不住想要问问他，你到底是怎麽了？
“算了，我找别人去。”纪文轩见他推开自己，也觉得无趣，正要站起来，却又被锺浩之拉住了手。
“好，我跟你一起住。房租我暂时付不出，但我可以帮你做家务。等我有钱了，房租我们平分。”
“等你有钱了再说。”纪文轩一听乐了，又一屁股坐回地上，靠在锺浩之肩膀上呆呆看著自己的墓碑，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不过我有个条件。”锺浩之眼一转，学著纪文轩勾起嘴角淡淡笑著，细长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线，到比纪文轩更像狐狸了。
“呦，你也学会开条件了？”
“如果我跟你一起住，你不许带别的男人回来，也不许再出去胡混。”话一说出来，锺浩之忽然想起了萧霄。他们同居的第一天，他也是这样坐在床上，抱著萧霄说[ 老婆，以後不许再出去胡天黑地瞎混。]。
“怎麽？还没一起住呢，就吃醋了？”纪文轩闷声笑著。
“纪文轩，对自己好点儿。”锺浩之从他身後搂住他，一只手拿下他的眼镜，而後掰过他的脸，轻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纪文轩怔了几秒，突然转过身，双臂抱住锺浩之的背脊，失去眼镜遮挡的双眼里跳动著殷殷期盼，“你会一直陪著我吗？”
“我会。”
“为什麽？”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萧霄的离去对锺浩之言，或许要比表面看起来的更让他伤痛。锺浩之自己明白，只是那份痛被失去母亲的痛楚所掩盖。而今，当记忆一点点翻滚上心头，“萧霄”这个人所留下的记忆成了越抓越痒的痛。而他知道，纪文轩的痛一定比他更甚，否则他不会连自己的过去一同埋葬在异国的土地里。
“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固定床伴，我就答应你的条件。”纪文轩收紧手臂，将自己贴在锺浩之身上，“你没听说过，纪主编的身边缺不得床伴吗？”
“没有。”锺浩之摇头，“我不是八卦的人。”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想和你上床。”纪文轩再一次主动亲吻锺浩之，而这次，他没有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