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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未亡人(11)

作者: 羽尽 阅读记录

“不如,这般。陛下还记得先帝曾说,哪日对荀王爷欲发困惑犹疑,便去祠堂见他留下的信。”

牧宸也想到了此事,当时他不知他父皇所说究竟为何,自己又怎会对言哥哥有疑,现在他有些明白了。

“宸儿,荀言此人,来日必将成为你的肱骨,你的软肋,你若疑之,祠堂木匣见信如见吾。”

阿福料想他会去祠堂,甚至已经准备安排宫人一早备轿,却不想牧宸比他想的更为心急,“阿福,备马。”

皇家祠堂当时并没能从北都移过来,新祠堂冷冷清清只有先帝一人。祠堂在城郊,牧宸赶过去时已经是三更天。他只让几个御前侍卫跟随,便自己下马进了祠堂。

他很快找到了墙壁上的一处中空,抽出砖头,拿出一个灰扑扑的木匣,木匣里有一封信。

即位七年,先帝亡故七年,看到熟悉的字迹,热流涌上眼眶,却又马上被他压了回去。除了前面几行温情的问候,他窥见了这个令他惊惧不已的秘密。

“见信如唔,若有一日,正如今日,你疑她,大可扳倒。只是,不语非常人,她实为荀家独女,因大势所趋扮男装数十载,绝无夺位野心,也无夺位实力。她忠于大魏,忠于你,不求鹤书沓来,不求路拾青紫,便若有过,望你善待之,荀老九泉之下亦有知。”

荀家独女。

四个字扎进了他的眼,他恍然知晓了为何她总是拒人千里,为何给她看诊的太医总是那一个,为何她纤细体弱,为何她男生女相,她的墨宝再大气磅礴,也掩不住那写在批注的娟秀。

还有,为何他的感情变了质。

一切迎刃而解了,他虽不是因她有过而要疑她弃她,却也因此而解了疑己弃己,阴差阳错,大抵如此。

当阿福在清晨见到满身露水,卷着疲惫的牧宸时,他只是微微笑着说了一句:“朕明白了,明白了,但是已不知该如何做了。”

第6章 转·鸣蝉

荀言也不知道,为何得病的是她,塞暖炉的是他,一夜过去,牧宸自己倒是躺在榻上了。

“这……陛下突然想起先帝,去城郊跑了趟祠堂,走得急,一夜来回便病了。”阿福看着荀言,只能这般解释道。

她点点头,就过去坐在床边,和以前一样,用手背探探他的额头,再摸摸他手心是否有汗,最后掩好被角。

其实牧宸身体强健,也并未得病,不过是一夜未睡,心中有事,如今睡死了罢了。不过称病不上朝,也不是第一次,荀言看他并无大碍便准备走了。

阿福想到清晨牧宸说的有话要问荀王爷,若是睁眼看不到她,怕是不太好,便留了留:“陛下睡前与咱家说有要事与王爷商量,想来歇息片刻便会醒来,不如王爷在此处理公务?”

“也好。”荀言欣然应允了,她想他该是为了和亲一事一夜未眠,这点时间她也等得。于是宫人搬了几案到寝殿来,荀言就坐下开始看这两日的奏折。

牧宸醒的时候有些恍惚,他看到了屏风后一个人影,像极了荀言。张了张嘴,没唤出来,却是有些口渴,刚起身想要喝水,屏风后的人便走了进来,端进了一盏茶。

他试了试,温的。

“福公公留臣说是陛下有急事要说,不过急事不耽误这一晌,陛下大可喝完起身再说。”

牧宸接过茶,正喝着,发现荀言又熟练地开始了探额头、摸手心、掩被角,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连她自己也怔了证,“是臣,冒犯了。”

他用茶盏遮住自己脸咕嘟嘟喝着茶,只是为了掩饰微红的脸颊。他常常以为她已经变了,不复当年的温柔,但只是这一个动作,他便知道,她一往如初。

喝完茶之后他发现现在的处境更加局促,以前他不觉得有什么奇异,如今知道了荀言是女儿身之后,格外敏感。

“朕……先宽衣起来再说。”

“好,那,可需要臣搭把手?”荀言站起来,就要去拿另一边的衣物。

牧宸怔怔的,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然后浑浑噩噩地就站起来神展开了双臂。她的身上檀香掺杂着药香,沁人心脾。为他系腰带时仿佛抱着他撒娇,而抬头为他理衣领时,他低头恰好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

清秀的眉眼,认真的神情,是他最欢喜的模样。小时候他便喜欢趴在桌子上看她,看她认真地批阅奏折,看她给他认真地讲学。

佳人在侧,岁月静好。

微微低下头去,悄悄地接近,她似乎还在整理他衣领的褶皱,并没有发现。再低下去,低下去,亲吻她的额前碎发,她的鼻尖,她的唇角。

这只不过是他的臆想,在她面前,他惯来胆小,只能脉脉看着,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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