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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未亡人(18)

作者: 羽尽 阅读记录

牧宸哑然了,那点醉意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清醒了,他总是在纠结她对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不予回应,这时才知道那份违和感从何而来。

她爱他,但她从不说。她的爱太无私博大,以至于连她也不知该如何定义。姐弟,知己,君臣,爱人,都显得太狭隘太短寸了。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我不是不愿答你,只是不知如何答。”荀言伸出手,轻抚他的头,“不打诳语,不出妄言,太难了。”

她以一个完美的人要求自己,不容有过失,而有些言语斟酌再三的结果只能是无言。

“你问我欢不欢喜,自然是欢喜,可我也不知,你也不知,是何种欢喜。”

“你问我爱与不爱,自然是爱之深责之切,可我也不知,你也不知,是何种爱。”

“我啊,早已不是‘半偷欢喜半搥胸’的少女,也不是‘花作婵娟玉作妆’的半老徐娘。”荀言叹了叹,“我身未老,心已死,心如磐石,已坠冰窖。”

她从未这么直白地剖析过自己,沉重的话语却让她身心轻快起来,似乎多少世的沉重在这一刻拨开云雾。

“我其实就是个‘未亡人’,心已死,身未亡,亡人未忘,忘人未亡,被记忆绑架的行尸走肉,在这世间苟延残喘罢了。”

牧宸吻向她,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我不许你如此说,你一直,从来,都是我追寻的光。你若坠入冰窖,我便作烈火消熔;你若化为磐石,我便作青苔软化。”

荀言无奈地笑笑,他还是如此固执,像个孩子。但是她知道,他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天子,他在她怀中哭过痛过,继而变得坚强。

“宸儿,长大必为明君。”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如此说,她也如此坚信着。或许他确实有些摄人心魄的力量,他确实能烈火熔冰,青苔化石。她不需要他做给她看,她知道他可以,她也知道她等不及。

第9章 合·大寒

大魏复兴,祉启九年的事,像一场预料之中的甘霖。半年之中残党扫清,曾经逃到南方来的难民也终于可以回到故土。原本该迁都回北方,皇上却下令不迁,一来劳民伤财,二来他生于斯长于斯,南都才是他一生的归宿。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现实如同多年梦境一般。

“陛下虽与皇后感情甚笃,但如今子嗣未有,仍是不甚稳定,陛下是不是……”几个老臣上书掺和起牧宸的家事,他早有预料却不想这么早便被赶着生子。

下朝之后他兴冲冲地跑到永安殿,荀言早已不管事,而是称病不上朝,基本已经归权于他。她悉心照顾着白菊,温柔地注视着这一个个骨朵儿。

牧宸从背后抱住她,“不语,今天那些老臣催我要个孩子。”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低沉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听起来像极了撒娇。

“那去找弥弥啊。”荀言没转头,仍然在不动声色地浇花。

“我不,”他蹭了蹭,“我就要你。”

不欢拿了花肥回来时,就看到皇上抱着她家主子,往殿中去了。本想拦着说王爷身体有恙,想了想,“人生得意须尽欢”,王爷与她说的或许就是这个道理,便默默打理花圃去了。

又过了半月,快要到八月初一牧宸的生辰,也是他加冠之时,珠王进宫慰问。

“宸儿如今,当真是意气风发了。”他打量一番,如今牧宸身形颀长,面目俊朗,不怒自威,俨然一个独当一面的少年天子。

“皇叔也风采不减当年。”他转头看了眼邹氏,示意了一下,邹氏便去御花园陪弥弥了。

见四下无人,牧徽微微附身,在他耳边道:“可是情场也得意?”

牧宸脸一红,“四皇叔说笑了。”但是不由自主的,他还是想到了荀言。这一年来她温和了不少,就像一个平平凡凡的守着夫郎回家的妻子。她的身体仍不见好,弱不禁风的,却也没有什么大病,闲来无事便用左手写写画画。他想要看,她也总藏着,说是要等以后时机到了再给他。

牧徽本准备打个招呼便走,去永安殿看一看他侄儿心心念念的佳人,忽而想到件事,便回头问道:“不语,身子可还好?”

“虽是有些弱,但无大碍。”牧宸答道。

“当真?”牧徽皱眉,他记得,去年来时,荀言与他说过自己可能时日无多,有顽疾在身。她从来不作妄言,想来是绝症,才会与他说,让他以后多加扶持宸儿。

“若是皇叔不信,可去永安殿一看。”牧宸刚说出口,想到荀言说她早上都在补眠,不易打扰,一般晚间也不允自己留宿。自己总是下朝后正午或午后前去,这时去可能不甚妥帖。不过既然只是为了看望她,应该也无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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