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王妃(90)
无人应声。
他看向怀里那个全身湿透的人,呼吸规律匀称,竟是已经睡着了。
这个冷冷的雷雨夜,这间破败的庙宇,这个天地间,仿佛只得这依偎着的二人——
不,还有一个人。
门外,或许更远的树下。一个挺拔的身影直直立在那里,任瓢泼大雨扑打在身上。
他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漂亮的银发被雨水打得湿透,雨珠顺着额前的发滴落在那双幽深的紫瞳里,微微喘着的粗气昭示着来人的急切,一贯优雅的人此时却有些衣衫不整,华贵的靴面上甚至溅上了泥水。一切都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那样狼狈。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起。
雨势愈发急了。哗哗的雨声,好像敲在了他的心头。像是在嘲笑着,谁的自作多情。
作者有话要说:盛天纵:(睨他一眼)想偷师学艺?
唐稚:(支吾)读书人的事,算不得偷叭。
☆、挣扎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江月白犹在愣怔,她昨晚怎么回来王府的?
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后脑还是有点晕晕的,但比昨晚病发的情况要好多了。总算是又捱过了一次……她揉揉自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唐疏夜一身朝服,黑眸锁着她,如古井深潭般的眼底沉沉的,看不出他到底什么情绪。
她被吓了一跳,理智迅速回笼,让她强自克制住想叫出声的欲|望。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刚刚?昨晚?
她记得昨晚跑出去,头痛病发,最后好像在一间破庙里休息了一晚。隐约记得还有一个人来了,他身上清冷的气息裹住她,最后不怎么痛了,她便睡去了。
后来的事情就不记得了。难道都是她病痛缠身之下的幻觉吗?
真的有人来过吗?
江月白摸摸后脑勺,不怎么愿意在这种时候对上他,于是又躺了回去。至于他是走是留,她也不想管了。
唐疏夜见她醒了,瞧见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竟又躺回了床,他眉眼微压,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昨晚去哪了?”
江月白翻了个身,把背朝向他。“散步。”
“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去散步?”还是那种有些淡漠的语调,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怒气。或许。
江月白扯过被子盖过半边脑袋。声音闷在里面,有些听不大清楚,“我乐意什么时间去就什么时间去。”
这会儿应该早就到了进宫点卯的时间,他穿戴整齐,应该是要进宫去的。为何这个当口还在她房里要跟她扯皮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话?
又想到了昨天发生的事,她突然失去了想要生气和吵架的欲|望。事已至此,她已不想再去争辩些什么。那个冒出来的想法此刻又萦绕在心头,是该离开,但又该怎么做?虽然不知道下一步该作何打算,只是她已不愿再待在这个地方。一切都让她感到疲倦。
她慢吞吞地坐起来。有些恹恹的,唇色微微发白,耷拉着眼皮不愿看他。只说:“她怀孕了,你有孩子了。”
她没有抬头,所以也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觉得房间里的气压更低了,寂静得让她有些不安。沉缓的心跳也渐渐加快,她生出了想要探究他情绪的想法,鼓起勇气抬眼看去,却听得他的声音在上方传来:“这就是你深更半夜不睡觉在雨里散步的理由?”
江月白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沉沉的黑眸死死地攫住她,好像要看穿她一样。
她渐渐生出了点怒气,为他的语气和话。
“下次,”他垂下眼睫,清晨打进窗户的微光摩挲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跳跃的光点勾勒出那高挺的鼻梁轮廓,“不要再这么任性了。”
他很少说她任性,江月白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抬眼看去,“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仔细看,他眼下确实有淡淡的青黑,面上也笼罩着些微不易察觉的倦意。
唐疏夜深深望了她一眼,那一眼饱含着各种情绪。太过复杂,又那样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了。
他折身走了,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拿起一旁的黑色手套出去了。紧紧带上的房门发出轻轻的声响,让她的心也跟着突突跳了一下。
江月白抹了一把脸,拿过镜子仔细照了照。镜中的人面色苍白,好像没什么精神气,唯有眼角那株曼珠沙华开得妖艳,又那样格格不入。她颤颤摸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那诡异的花儿好像更加鲜活了,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发出咝咝的冷气摄人魂魄。
她马上放下手,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简单洗漱了一下开始上妆。
江月白在府里很少有时间化那种浓妆,多数时候都是简单打一下底。她的眉形较一般人优越些,是以平时她也懒得画眉,偶尔用下胭脂。但往日里就算素面朝天的也不至于看上去这么没精神,跟大病一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