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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花道(7)

当前的局势,国民党反蒋派已经在广州聚会,反蒋国民政府的成立迫在眉睫。对红军的二次围剿,也已兵败如山倒。就在国内硝烟弥漫之时,现在的东北,已有二十几万倭国的平民。而几月以后,又一支关东军部队将进驻东北中方北大营,司令官岛本幸弘大将,参谋长前田正一中将。大佐流川枫,辖第十一师团。

段生,我要投入到这场即将到来的战役中去,我的体内流淌着父亲的血,它使我无时无刻不在忧虑着、沸腾着。你总嘲笑我是个女子,我也不愿同你争辩,因为我将用自己的行动来做出回答。段生,我爱这片土地,就像爱你那样深。

我在故土等着你。

适雯。”

我感到午后灿烂的阳光有些刺眼,慢慢地找了一处石阶坐下,将那几张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胸前的口袋里。我摘下帽子,从袖中掏出一支烟,沉默地抽起来。脚边团簇的花瓣被卷起,夏风已经到了。

那天我没有做工,太阳还未落山的时候就爬上了半山腰。远远的,一个人坐在长长的花道旁,朝这边张望。他那头火红色的发,不论隔得多远,总是看的那么真切。

他瞅见我的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一下子跳起来,很惊惶的样子,大概是觉得躲不及了,赶紧又坐回去,低着头,似乎正专注地研究着什么。

“花道——————”我大声喊着。他仍然低着头,假装没听见,我便一叠声地喊起来:“花道!花道——花道————”

“哎呀烦死啦!不要再喊了,没看见本天才在忙么!”等我离得足够近,花道终于没有了装聋作哑的理由,抬头凶巴巴地冲我骂道,可是那张通红的脸,泄露了他的底气不足。

“在忙什么?”我突然忘却了一切的烦恼,在他身边坐下,戏谑地问。

“就是……采药啦!”

“这次又采的什么药?”

“诶?啊……喔,是这个,不对,这个……”他慌张地在脚边翻捡,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感到被戏弄了,羞愤地说,“等等,本天才采的什么药,关你什么事啊!”

“因为我很好奇,我也想学习知识。”

他被我真诚的表情噎得没法反驳,只好吱吱唔唔地说:“哦,这是……虎杖葉,不不,是紫草啦,啊不对……”

“花道!”我打断他心不在焉的敷衍,捉住他的手举起来,“你的手上只有一捧花瓣而已啊。”

“啊?啊……”他愣愣地说。

“花道,你在想谁?在等谁?”我滚烫的胸口的热度,已经像煮沸的茶水了,“你,在想我么?你每天,都坐在这儿等我么,一直等到太阳下山,黑夜降临,一直等到我的脚步声响起……”

碰!他又用头撞我了,真像只小豹子。

“黑炭男!不要自作多情啦!本天才干嘛要想你!”花道想把我的手甩开,却甩不动,因为那时的我,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抓住他,抱住他,将他紧紧地、不留一丝空隙地按在怀里。“你别走,我也想你啊,我也在等你啊……等每个夜晚的降临,我也想你……”

花道不说话了,只是轻轻地回抱住我。他与外貌不符的、出奇柔软的头发在我领口边拂动,弄得我有些痒。

“很寂寞吧。”我低声说,唯恐打破了这一时刻、天地间仅有林中树木沙沙作响的宁静,“这么多年,就算看起来很快乐,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好过吧。”

“谁说我寂寞啦。”花道嘟囔着,“天才有那么多朋友,奶奶,晴子,老爹,小胡子,金毛,肉球……以前的,狐狸……还有中国大黑炭!”

“花道。如果有一天,我带你走,你愿意么?”

“去伊豆玩么?吃好吃的么?”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不……”我艰难地说,“是再也不回来了,同我去中国,一开始的日子会很艰苦,可是终有结束的那一天……”

花道沉默了许久。我知道,美和子不愿意离开川户乡,而她是花道唯一的亲人了。

花道抬起胳膊,摸着我制服胸口的第二颗铜扣,明明是浑身肌肉硬邦邦的、同我差不多高的少年,做起这样的动作,却有些小鸟依人的憨态:“哎,我听说,制服的第二颗扣子,要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呐。在你大学毕业的时候,这颗扣子就保不住啦,女孩子们会来抢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