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四幸运降临(87)

林轻扬捂住受伤的手臂，吃痛地抽气几声, 指缝里隐隐透出些藏不住的血迹，蜿蜒地顺着衣袖缝合线往下流淌，在地上滴落出一小朵红色的花。

菲利普一瞬间晃神, 想起了自己去世多年的姐姐，生拉硬拽着回过神来，给医生打了电话, 声音大到整个游轮都能听见：“对！赶紧下来大厅！乔受伤了！！！”

“叫莱尔他们搜查所有的地方！是的，就是那个脸上涂着彩漆的魔术师，马戏团带来的人，你把他们负责人找过来！”

路易动作迅速地给林轻扬做了止血的急救，等医生连滚带爬从上头往下跑来的时候，他坐在旁边休息室的小沙发上，脸色苍白。

林轻扬叹气，扬起笑容来：“我还是头一次被刀扎，感觉有点新鲜。”

说完话，并没有人接上。他只好有些心虚地看看周围人的反应，最后低下头瞧自己翘起的脚尖。

菲利普还在打电话处理这次派对上的突发事件，以及排除可疑人士，看得出来手都在抖，眼睛根本不敢看他；

路易就站在一边守着门，灰绿的眼瞳似乎有一瞬间变成深沉的墨绿色，之后很快恢复原状，只是脸上没了一直带着的笑容，面容略有些骇人；

医生就别说了，呆在二楼待命，结果小少爷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就差没给自己脑袋来上一下。

路易面无表情道：“你还想被刀扎几次？”

他的气势如洪水般汹涌而出，林轻扬没什么感觉，倒是医生打了个寒战，默默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菲利普立刻回头，警告般地看了他一眼：“路易，收回你以前那套。那是乔，不是你手底下的野兽。”

“……抱歉，”管家抬手，捂住眼睛，指缝里流露出挣扎的灰绿色光芒来，“是我的错，明明已经承诺过的。结果没有反应过来。”

林轻扬的注意力已经被他们的谈话内容吸引过去，看周围人的反应，路易以前并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他着实有些好奇，连手臂上的疼痛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探过头，睁大眼睛：“不是路易的错，没有人会注意他。所以手底下的野兽是什么？是隐喻吗？”

路易放下手走过来，被小少爷完好的手抓住衣角，林轻扬抬头眼睛往上瞧的时候，更显得瞳仁又大又圆，眼睛显现出好看的蔚蓝色来。

管家直接半跪下去，握住受伤的小王子的手腕，看见他有些苍白的肤色。

从深处一涌而上的心疼几乎将他淹没，路易转过眼去，没有继续看了。

“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情而已，”他轻描淡写一句掠过。

林轻扬抱怨一声：“你现在明明也不老。”

菲利普见林轻扬神色倦倦，忍着现在手撕刺客的心情，叫医生赶紧处理好伤口：“乔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外边处理一下现场。”

他快速推着轮椅往外走，从兜里摸出手机打电话，打完一个又一个，一直到出了门都还在拨新的电话号码，整艘游轮都被这次的意外惊醒，无数待命人员行动起来，向隐藏在暗处的潜伏者露出獠牙。

费兹捷勒先生的面色疲倦，强装的镇定被撕的一干二净，

小少爷的手臂被白纱布包成厚厚的一条，坐在路易特意给他推出来的轮椅上，小声道：“我又不是腿受伤，为什么还要坐轮椅啊。”

“当然是为了少爷方便，”路易似乎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微笑道，“还是少爷要我抱上去？”

林轻扬一惊，往后缩去，而路易已经把手伸到他的腰和膝盖下，但力道极轻，像是在接触一件珍贵的瓷器，用尽全力控制自己。

他心中有一片海洋，海洋中存在一隅孤单的岛，无数的、数不清的海浪伴随着剧烈动荡的海底深处，正在翻涌而上，打湿淹没了岛屿的边缘。

但是并没有碰到，林轻扬就放下了腿，路易再次猝不及防，手被压在腿弯下，触感温热，是实实在在，生机活力的少年体温，从掌心一直延伸到手腕。

林轻扬认真地看着他，路易俯身，主仆二人长久地对视，他甚至能从路易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像是把自己完全包裹住一样。

突然，他伸手扯住路易的领带，毫不客气地往下一拽，路易轻易被拽的又靠近一些，两人倏的凑近，额头相触，就连瞳孔里的人影也跟着一并放大，好像马上就能装满了，要溢出来。

“路易，你是不是在愧疚？”

林轻扬耳尖有点红，但是他还是很郑重地挺直了脊背。

“这是我自己做出来的选择，”

小王子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咬着单词，“无论是冲上去，挡下这一刀还是受伤什么的，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后悔过，也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