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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耕耘记(康熙与孝惠)(129)

作者: 李木白 阅读记录

虽然知道皇上一直是没有什么柔情的,可即便是恨,也不曾料想到面对如此景况他竟能如此坦然。

晴芳如此这般立在窗外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脑子里纷乱,似乎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未来得及分思。

当玄烨从“水一方”整衣地出来关上门扉再合上那扇她仍把着的窗扇,那么全然看着她时,晴芳再一次潸然泪下。

为什么你不能这般全然地看着我?为什么不能在过去的日日夜夜有那么几刻这么全然地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是到了今天,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才来看着这般的我呢?

那些美好的爱恋曾是一个人心神里开出的天堂花,滋润了青春岁月,亦芬芳了生活苦楚。可当爱恋只是场注定无果的单恋,当单恋不得不面对绝望的事实,没有人还能坦然地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只当这一切只是场春梦。

拼着最后一丝期许,晴芳投入玄烨怀里,把一切爱与苦都以眼泪和哭泣倾诉而出,以求一个怜悯,是的,即便是怜悯,也请在此刻给她个可以哭诉的胸怀,她深深爱着之人的胸怀。

可当眼泪哭到尽头,心亦发的沉平。

皇上虽未把她推开,却没有如往夕般圈着她在怀里哭泣。他只是那么站着,没有伸开他伟岸与希望的双臂把皇后避于其内。由始至终,他一动未动。

当晴芳含着最后一眶眼泪凝视皇上,他还是那么平静与坦然。晴芳突然间明白了过来。也许,他原本就是这般的样子。这般疏离志绝绝才是他对待后宫的真实样子。

玄烨视着低首的皇后不自觉退后了几步却没有上前搀扶。皇宫里的人,都必须坦然面对事实。他不例外,皇后,更不例外。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和英雄,除了看开、接受或反抗,没有谁可以因身位而选择屁护。一个宁芳已然费尽了他所有的爱护,他已然不会也不可能再负担一个人的重量。

对于皇后,除了催其自承,他什么也不会承担,亦绝不会承担。

每个人都有他要走的路,除非有誓死要保护的人与念头,不然谁都不可能承担谁的人生。而那些已然承担的,也不一定便能一辈子相扶着直至生命的尽头。

晴芳很想大声地质问皇上为什么不喜欢她?可她毕竟还是没能问出口,只是再一次泪如雨下,把个心都哭疼了、哭尽了。

玄烨只是微皱了眉,对她持续不断的哭声有了些微的烦厌,小心听着屋里的动静,就怕是把屋里的人给惊醒了。

晴芳自觉尴尬,抬首正要行礼告退,却把玄烨“关心”的小动作看了个清真。立时一口气上涌未能顺畅,牵着肚腹一阵子绞痛,抽气间便再退了数步。

玄烨很快发现了皇后的异样,一把抱起她轻推开“水一方”的门正要轻声穿室而过,却发现宁芳已然坐于榻上吃惊地看着他二人进来。

玄烨也来不及解释,边唤着李德全有快步趋至门边。

李德全打开门来却见皇上抱着痛苦的皇后便暗叫不好,却没敢细想,噔噔噔便冲下楼去安排轿椅。

玄烨边往外走往嘱咐随李德全守在门外的温腕好好看护太后,便一路抱着不停哎嚎的皇后使下阁去。

温腕进来合上门扉,见太后只着了中衣呆愣于榻上,便急近按抚了其几下后背,使其自觉呼吸。

醒觉过来的宁芳害怕地泪落把着温腕地手臂不停问道:“皇后不会有事吧?她不会有事吧?……”

温腕虽自觉此次恐难自圆,可太后都已不安地哭成泪人,她哪里还敢再予刺激,只是不能说“皇后没事”、“吉人自有天向”之类安慰的话。搂着不安、自怨的太后自个儿也惊恐的落下泪来。

皇后本已心伤,先前几番哭泣之下又哪能再有什么力气。玄烨一路扶抱着软轿驶回歇所,半路便见她昏了过去。到此番,他才真的开始担心。不单是皇后与肚中龙嗣的安危,脑子里更快速演说着由此引发的可能说辞。

这一次,这一劫,所有人皆不能幸免。一场衅风血雨,不日便将血鉴西苑与紫禁城,并引发皇宫自此经年累月的凄凉。

一因一报,谁都不能幸免,天子宫后亦不过是要受孽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解脱

皇后气弱却焉然已有提前生产的态势。御医换成了产婆,连太皇太后亦赶来探视。

图拉此时已然回到已被御医针醒的皇后身边。她眼见着太皇太后进来,心里便极度地快慰,自家主子的心愿便要圆满了。

可那皇后到如今,尽是除了独自落泪什么也不见其说,也可恨煞了图拉。

太皇太后自内寝出来,便见皇上与太后坐于一处,也不知是皇上说了什么还是皇后的事令太后有些惊恐,太后尽是白了脸色的呆置着。

暗叹一声,太皇太后近前说道:“皇后这里有哀家呢,皇上,你扶了你皇额娘回去吧,她这个样子皇后见了怕是更没有意处,反累得更加忧烦。”

宁芳并不想走,可最终还是在玄烨的“强迫”搀扶下出了皇后行宫。

宁芳是如何回到太后行宫的她已无暇去顾问,只是当她不得不在玄烨的双手间直面他的眼睛时,当她这么清淅地发现这是张如皇后般年青的脸时,她突然有了一念的退缩。

“不许你放弃,不许你不爱我,不许你不要我!”

是啊,这是她越来越爱、越来越无法离开的小三啊,怎么是能说舍弃便舍弃、说不爱便不爱的呢?

宁芳挣扎着闭合了眼睛。

可皇后怎么办?……她会……

“皇后没事的。”玄烨说完,却自觉这种说辞极不稳妥,为免以后再生事端,不得不改口道,“即便皇后出了事,也不是你的过错,前次生产就十分凶险,太医们就说了皇后生产不易,与你是没什么关系的。”

宁芳很想肯家他的说辞告诉自己皇后的状况与自己无关,可是她不能,她不可能昧着良心只为自己寻求解脱,自己这么个偷了皇后的丈夫并使其受于难产风波的女人如果是没有责任的那皇后又怎么可能会有责任?

玄烨紧紧把宁芳扎紧。他知道以宁芳的性格如果此刻不打消了她的退缩与自责,以后便别想有什么安泰的日子过,更何况以后内外兼难的日子还多着呢。

“宁宁——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好吗?告诉我你爱我胜过一切好吗?告诉我那些艰难的日子你对我的付出是完全不需要理由和回报的好吗?告诉我当我一次次拥有你时你的幸福与憧憬是最真实的好吗?告诉我你一夜夜守着弱小的我给我吟唱的那些曲子是你心底最柔弱的声音好吗?……”

她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她纵使懦弱,却会在需要她的人面前学着坚强;她纵使满身痛楚,却不会在爱护她的人面前撕心哀嚎;她纵使一无是处,却会为爱她并令她极度为之爱的人面前抱定挣扎地耸立着。

她是有错,错在最初便不该开始这场爱恋。

可所有的一切已然开场,所有人都无法选择后退。她不可能收回与小三之间已然由亲情变质成爱情的情感,她不能!这情感得到得越多便绞着她的身心再难坦然地放下。而皇后也不能,她不可能当作一切都没有看到。

既然已经不可逆转的发生,那现在,谁还应该纠结于对错与后悔?所有人首先应该做的只是面对,选择面对。

宁芳黑沏的瞳孔中重新有了玄烨的面孔,是挣扎中坚定的韵色。

玄烨心慰地吻在她的额头,执着地问道:“告诉我,你会一直爱我,对吗?”

宁芳的笑容滑过一丝苦意与释然:“除了爱你,我似乎已经没什么路好走了。”

玄烨拥住她,轻拍她的背给予安抚:“别怕,有我呢。谁也不能把你从我怀里拉开……谁——也不能。”

皇后的这一劫终究未能躲过。

当太医宣布只能在大人与孩子之间留一人且都没有把握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太皇太后一直期待着离了索尼已然没什么气数的赫舍里家还能最后给这个帝王留下一个正名的嫡子。而这一刻,她可能什么也不能留下。

宁芳还在期望神灵能给她一个可以饶恕的希望不必她背负生命逝去的代价。而这一刻,神灵并未出现。

玄烨也在等待,等待一个健康的“太子”与一份情感的解脱。而此刻,他知道自己的心魔强大到可以灭视一个生命的逝然。

在信仰面前,谁都不是仁慈的。

接连擦过三个黑夜,在这个四月第一天的清晨,大清国六阿哥保成以他最嘹亮的啼哭早历史一月降生于世。他的人生,还仍是历史注定地起伏经生吗?

皇后最终没有像太皇太后甚至任何人道出那个美丽的午后发生在瀛台“水一方”的幻灭。

此刻,这一对帝国最高贵的夫妻竟是从未有过轻松地居在一床一躺一坐,仔细地端祥着彼此。

皇后此刻的凄惨不得不牵引了玄烨心头的愧羞与同情。她也不过是个可爱与可怜的女子,也许从来就是可爱的。可惜,他没有时间也不可能花费时间去发现。

人的情感就像那岁月之上凝结的冰花,不是哪一朵不够漂亮与绚烂,只是那一颗心已经凝结在了前面的冰花之中,成了一颗自己看来完美璀璨的钻石,而对他人却只是冰寒锋利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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